人群外俄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日头西斜时,晒谷场已摆满暂借的极新东西。
她身后七八个小媳妇咬着耳朵吃吃笑,有个胆小的俄然抓起十五公斤壶铃,学着刘大柱的模样往腰后抡。
顾长哥瞳孔骤缩,指尖银针在月色里抖出残影。
"哟,这不是我们的赤脚大夫么?"孙老板从油腻的办公桌后探出头,手里转着的三棱扳手泛着寒光。
晨光如瀑倾泻而入,照得顾长哥鬓角银针寒芒流转。
顾长哥的布衫下摆扫过空中,在堆积的金属屑中拖出蜿蜒陈迹。
顾长哥袖口滑落的艾草香混着铁锈味,在人群头顶织成张无形的网。
他从哑铃堆里抽出根锈迹斑斑的弹簧,指尖蘸着药汁在铁管上画了道蜿蜒的墨线:"按这个纹路敲,再生铁就现本相。"
门别传来窸窣响动,刘大柱带着几个村民扒在铁门缝偷看。
"孙记健身东西"的招牌倾斜地挂在一堆废旧轮胎上,红漆褪成暗褐色的"孙"字像干枯的血迹。
他抓起桌上的计算器胡乱按着:"你们村统共就买了万把块的货,还想..."
月光下她们额头的汗珠泛着不普通的光芒,有个穿碎花衫的女人俄然踉跄着扶住药碾子,膝盖收回竹节断裂般的脆响。
孙老板俄然捂住心口跌坐在破沙发里,压得弹簧收回濒死的嗟叹。
堆栈俄然堕入死寂,唯有屋顶漏下的阳光在顾长哥青布衫上织出明暗交叉的网。
他浑浊的眸子死死盯着顾长哥腰间闲逛的针灸包,那边模糊暴露半截盖着红章的查验陈述。
陈锻练眼疾手快扶住踉跄的小媳妇,却见顾长哥指尖药粉簌簌落在壶铃握把上——竟是调配给产后妇女的温补散。
他反手从褡裢摸出个缠着红绳的檀木盒,里头躺着根渗入药汁的牛筋弹力带:"子时三刻,用当归煮水泡..."话没说完就被晒谷场东头的喧闹打断。
晨雾还未散尽时,顾长哥已踩着露水呈现在镇西头的钢材市场。
"三天后晌午换货。"顾长哥回身时,青布衫下摆扫过陈锻练绷紧的小腿肚,"记得用陈醋泡够六个时候。"他说这话时正对着货架暗影,孙老板缩在角落里颤抖着点头,后颈银针在昏暗里泛着蜂鸣般的微光。
顾长哥用银针在抽屉上刻下"疏肝理气健脾化湿"等字样,每个格子里码着对应体质的健身打算。
二十几个年青媳妇排成方阵,跟着赵家闺女的标语做深蹲。
顾长哥青布衫下的脊梁俄然绷直,药杵当啷掉进陶罐。
赵家闺女攥着蓝花布头巾,偷眼瞧着晒得发亮的腹肌轮。
二十平米的堆栈里,哑铃片与铸铁水管胡乱堆成小山,某个焊接处崩开的仰卧起坐架斜插在货堆里,活像折断肋骨的巨兽。
刘大柱带着十几个男人赤膊上阵,古铜色背肌在余晖里泛着药油的光芒。
"使不得!"顾长哥药杵重重磕在石臼上,惊飞晾药架上的麻雀。
他指尖掠过陈锻练手腕上那道被劣质东西划伤的浅痕,药香混着汗味在两人之间氤氲成雾,"换货那天,记得带二十斤陈醋来泡新东西。"
门外俄然发作出喝彩,刘大柱们挤塌了本就倾斜的铁门。
刘大柱的呼吸声粗重起来,门缝里十几双眼睛亮得吓人。
阳光穿过破洞的彩钢瓦,在顾长哥青布衫上烙下金灿灿的补丁,他哈腰拾起三棱针时,陈锻练带着药香的发梢正扫过他手背。
孙老板眼角抽搐着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摇摇欲坠的货架。
顾长哥捻着艾绒往药膏里添,火光映得他侧脸忽明忽暗:"健身如配药,讲究君臣佐使。"他俄然甩出银针钉住闲逛的哑铃架,惊得陈锻练刚晾晒的草药绷带漫天飞舞,"蛮力为臣,巧劲为君,呼吸才是药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