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听罢,很久无语,渐渐站起家,道:“看来,是老天爷非要国朝行海运不成咯!”他一扬手,“漕河先不必急于疏浚,行海运!”
“喔?”殷世儋面露忧色,“看来户部、工部也是反对的!”
高拱沉着脸,把梁梦龙、王宗沐的奏疏往书案一摔,“山东巡抚和漕运总督的奏本,户部、工部题覆!先说好,谁反对通海运,谁就卖力漕运,漕粮若不能及时足额运到,立马走人!”又一拍书案,“反求诸己:海运若失利,高某半晌不留,立马滚蛋!”
始虑新河难济,臆度之见,不料偶中。自胜国以来二百余年,纷繁之议,本日始决。非执事之高见高识,不能剖此大疑,了此公案。后之功德者,能够息喙矣!
张四维瞥见高拱在函套上写下王宗沐三字,劝止道:“玄翁,王宗沐运督之任,尚未奏报,万一皇上……”
“玄翁,此事体大,还是付诸廷议为好。”张居正建言道。
高拱沉吟很久,道:“既如此,照叔大所说也好。总之,只要海运得通,待有了效果,再全面实施,阻力或许会小。”他一扬手,“就如许定了,各位归去整备!”
“海禁一驰,他日更有可忧者。”张居正感喟道。
“刚疏浚,又淤塞,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委实可惜!”高拱可惜地说,“潘季驯已然撤职了,逮治他?”随即一扬手说,“不是他的任务嘛!总在老套路里打转转,走不出来的!潘季驯也就不再究查了,还是戴罪管事;漕运总督按例罢免,换人!”
“梁梦龙、王宗沐试航胜利,海运既可恃,为何不通海运?”高拱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此公就喜标新创新!”殷世儋忿忿不高山说,“通海运,必驰海禁,国策废矣!”
写毕,又审读一遍,暗忖:胡槚当能从中悟出了!又给梁梦龙修书:
“玄翁,漕运之事,中外汹汹,还是上紧议处为好。”张居正坐不住了,这天一早,他来到高拱的朝房,提示道。
“喔!海运试行胜利了?”张四维眼里放光,“难怪玄翁欢畅。”
“漕运总督不是换人了吗?还议甚么?议也议不出以是然,白搭工夫!”高拱不觉得然地说。
“子维、惟贯,来来来,到我直房来!”高拱站在吏部直房的门外,镇静地大声喊道。
张四维读道:“海防至重,本地卫所疲顽岁久,今行海运,兼饬海防,是不但有俾于漕政,兼有俾于军事。”
张居正沉吟半晌,道:“漕运,国之命脉,比方人之动脉,必在体内,若置诸体外,恐性命不成久保。”言毕,仓促回到朝房,提笔给胡槚修书:
“去,叫户部尚书刘体乾、工部尚书朱衡到内阁来!”高拱回身叮咛书办。
须仗出群之才,乃有济也。且公运务夙谙,方今兴海运,自可与梁抚相互相成。戋戋之望,正在于此。愿益展令猷,茂扬丕绩,以不负所举。
魏学曾叹了口气:“时下若不袭故套做事,乐于成全者少,欲坏之者多,是得在人事上提早布局。”
“梁梦龙的意义很明白了,”高拱拿着他的奏疏说,“海道,南从淮安到胶州,北从天津到海仓,他差人从淮安运米两千石,从胶州运麦一千五百石,海道无碍。从淮安到天津,约用二十天便可到达。每岁蒲月之前,风势和婉,便于扬帆。且漕船行驶远洋,有岛屿相连,遇风波随时可泊岸。若船坚毅,再择恰当气候出行,可保安然。故建言朝廷,而后以河运为主,以海运为后备,万一河运不通,海运可弥补之。海运不唯可补河运,且有助于海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