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摇点头，提笔深思着。张孟男忙拉着房尧第出了书房：“明日五更要出发，家里主子婢女四散，我辈上紧帮着清算行装吧。”
几个轿夫在垂花门嘀嘀咕咕着。一个道：“娘的，平时跟着他，早出晚归，一点油水也没捞着，这回如何着也得捞一把！”
“我只盼，能够穿戴这身衣冠进棺材！”高拱伤感地说，“也好去见裕王。”
高福忙跑出来，一看，是张孟男。
高福像见了救星般，哭喊道：“侄少爷，侄少爷！快来救救老爷吧！”
礼部员外郎张孟男闻听姑父被罢，仓猝赶往高宅。冯驭恶狠狠地拦住他，不准入内。张孟男只说乃高夫人侄子，来送姑母。冯驭这才放行。他冲进院内，但见各屋房门大开，家具东倒西歪，衣被满地乱丢，却不见姑母、姑父的影子，只得在院中大声惊唤。
高福跑出来，翻开大门，作揖道：“军爷，俺故乡离都城两千里，总要雇俩车吧？军爷开恩，缓缓，缓缓中吧？”
高福点头，忙去屋中取银子，这才瞥见院里屋中已被翻滚得不成模样，值钱的产业，早被轿夫、婢女洗劫一空，存钱的柜子也被撬开，内里分文不存，遂顿脚大哭：“老天爷啊，不给好人活路啦！”
两人进了高拱的卧房，冷静地清算着文稿册本。
“乖乖儿啊！”高拱望着张孟男，举袖掩面拭泪，“你做符郎五年不迁，不怪姑父？我觉得你会怨我，生不相见，死不相哭。刻下姑父流浪，你却冒死来看我，我对不住你哩！”
高福走过来，哭丧着脸道：“老爷，家里没几个碎银子，雇不起马车啊！”
“开门――开门！”首门外响起“嗵嗵”的砸门声，锦衣卫百户冯驭是冯保之侄，衔冯保之命，率一干校尉催促高拱出城，他一边砸门一边高喊，“快着些，快着些滚出城去！”
锦衣校尉奉旨把高宅团团围住，东厂档头陈应凤率侦事番子四周游弋。高宅男男女女尚不知外间产生了甚么，正惊诧间，高拱踉踉跄跄从轿中钻出，失魂落魄地奔向书房，拿出大行天子两个月前所颁诰命，置于书案，他抱拳一揖，跪地叩首，大哭一声：“先皇啊！裕王――！你把东宫拜托老臣，老臣无能啊，不能帮先皇守天下！老臣孤负了你的拜托啊裕王！”
“好了！”高拱一扬手，喊道，“高福，快去雇俩马车来，明日五更就走！”
张孟男道：“嫡亲之间，姑父大人何出此言！”
“吁――”张孟男向传扬了扬下颌，摇点头，表示房尧第把稳。
高拱点头：“既然敢对我俄然攻击，事前必谋有应对之策，说啥也晚了。”
高拱蓦地伸过手，拉住张孟男：“乖乖儿，外间景象如何？”
张孟男恐听到张居正的名字会刺激到姑父，忙跑出来拱手道：“多谢张阁老，辛苦管家。高爷整备赶路，先小寐一会儿，食盒先放书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