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举荐张鲸,对我也是无益。”
林延潮目光从珍珠上收回,迎上胡提学的目光问道:“教员这是何意?”
胡提学拜别后,陈济川从壁后走出,先看案上一盘珍珠。
林延潮笑着道:“门生如何能不记得,教员在闽中政声腐败,士子们至今犹有颂之。教员擢浙参政时,弟子曾往府上拜别,当时教员还赠学内行书,手书里要弟子尽力勤奋,却不成拘于举业,清介孤直,一定高第,却能立品。这一字一句,门生都记在心底呢。”
胡提学捏须道:“你虽是我门生,但教员也没有白手上门的事理。”
胡提学摆了摆手道:“豪杰不提当年勇,畴昔这些事不要再提了。”
此珠为合浦南珠,若珍珠大者,一颗可值百两。而朝廷五年一采,为天下奇珍,朝廷贡品。
林延潮不由笑着道:“你只见得短利么?几十颗珍珠何足道哉?眼下我正愁无门路结好过张鲸,这一次教员拜托,恰好与我作顺水情面。”
胡提学微微沉吟有了决定,旁顾正见案上有一瓷盘,盘上承着木瓜蔬果,他挥了挥手表示许忠钦退下。
林延潮道:“不敢,弟子只是在以五十步言百步。”
胡提学见此暴露忧色。
林延潮拜下道:“门生并无他意,只是恳就教员听门生肺腑之言,教员尚是参政已是得数万两金贿进藩司,若他日得藩司,难道能以数十万金贿得督抚,此皆民脂民膏。教员教诲之恩,学平生生不敢忘之,正所谓父有诤子,则不陷于不义,教员如父,故而门生大胆谏之,恳就教员能听我一言。”
胡提学见林延潮这般,亦长叹口气将林延潮扶起家道:“宗海,你为官日子尚浅,另有赤子之心。这几大哥夫也曾抚心自问。商贾逐利,故家财万贯,但只是商贾罢了,但是你我为官,寒窗苦读几十年,得进士出身,若整日想着捞钱,干与商贾普通逐利之事,那么朝廷之社稷,就真没有但愿了。”
胡提学见林延潮还是对峙不肯收,脸上笑容渐去然后道:“宗海,你不肯收,是嫌弃此珠来路不明?怕有辱你的廉洁之名?”
胡提学笑着道:“老夫没有别的意义,只是宗海你身为京官,常日甚为贫寒,这点薄礼略作补助之用。这是老夫的一点情意,你我师生一场,亲如一家还需如此见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