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一筐梅子回到铺子里，与徒弟一同清理腌渍梅子的当口，便将吴三利要讨刘九儿做小的事学说了一遍。
吴家的日子倒是更加火红起来，我因不太瞧见吴裕才来茱萸巷浪荡，也不知他家克日如何，他阿爹又做成了甚么没心没肺的买卖，只从对街张屠户家娘子的蜚短流长中得知吴三利现在家业公然又重振了。
年节的花炮、开年的烧春，出了那两茬事以后，竟也无人究查下去，摆布也不闻声闹出性命来，垂垂地此事也就淡了下去。
刘兴儿连连点头，两条眉毛几近拧在一处，又有些怅惘：“阿爹要她嫁人，阿娘也说是桩功德，也不知是如何了，独阿姊一人不欢畅，成日躲在屋里不肯出来做事，阿爹阿娘一提嫁人的事，她便要哭一晚。”
徒弟跟着出来，瞥一眼那小酒坛子，意味不明地浅浅一笑，不说收也不说不收，只叮咛我快找找现成的醒酒茶另有没有剩的。
我提鼻一嗅，该是五加皮，又似有分歧。抓了一片在手里翻看，模样同五加皮是分歧的，只是光彩更深些，药气更甚。我记起了这药，是含了毒的香加皮，徒弟恰是拿它救回了吴三利佳耦的性命。
张家娘子一怔，继而吃吃笑道：“你快莫问这些。教你徒弟闻声了，少不得说我们带着你小女人家闲言闲语，又该恼了。”
梅子尚未清算妥，前面店堂里就有人在唤“朱先生”，我出去一望，倒是刘家的兴儿，提着一个小酒坛子出去，满脸的不欢畅。
“可不是。”另有知情的镇静道：“虽说是做偏房，可吴家无嗣，酒坊的女儿又年青，过门后如果得了男，那可了不得，今后吴家的一家一当，还不满是她的。如此说来，也不亏了她，算得上是一门好婚事。”
这话原不必他叮咛的，五加皮炮酒通经祛湿毒、疏解心肝涩闷，与之同宗的香加皮却含剧毒。徒弟教的，我一向都熟记于胸，又怎会忽视混合了。
我内心一软，还是希冀徒弟能帮她一帮。可一扭头，却见徒弟正似笑非笑地瞧着我，这神情，在我执意要救吴三利佳耦的那晚，也曾见过。
只是这大毒之物，铺子里并不常用，顶多用以制个灭耗子虫蚁罢了，不知备下这么很多是要何为，难不成今夏又将鼠患成灾？我一面胡乱推断一面妥当地将香加皮拾掇起来，另存在了一边。
当下就有人兴趣勃勃地接话：“你还不知么？吴三利瞧上了酒坊里的女儿，正要讨来做个偏房，好开枝散叶子孙连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