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五铢钱与加皮酒(十)[第1页/共2页]

妇人们还在叽叽咯咯地笑谈,我推说出来逛久了徒弟要责,便辞了张家娘子要归去。张家娘子赶快又捧了一小筐新奇梅子出来,往我怀里一推:“带给你徒弟去,我这儿不得空,便劳烦他自个儿焙成梅干,进了暑日就全指着你家的乌梅汤度暑了。”

“这筐差未几晒得了,你细心收起来,莫要同五加皮混淆了。”徒弟叮嘱道。

我曾听人说过,吴越一带的女孩儿家,非论贵贱贫富,自幼都有一坛子米酒埋在闺室的窗下,那酒并不准旁人吃,只待出阁那日起出,与夫郎共饮,是为合衾酒。

“听闻那吴家不过是半老的佳耦二人,本另有个独子,年前病死了,竟再没旁人了。西街上的那宅子但是不小,这么住着岂不空洞?吴家大娘子总也有四十的年纪了罢,子嗣上恐怕……”张家娘子端了一碗新收的梅子出来分,酸溅唇齿,与妇人们含酸的说嘴倒非常异曲同工。

我抱着一筐梅子回到铺子里,与徒弟一同清理腌渍梅子的当口,便将吴三利要讨刘九儿做小的事学说了一遍。

只是这大毒之物,铺子里并不常用,顶多用以制个灭耗子虫蚁罢了,不知备下这么很多是要何为,难不成今夏又将鼠患成灾?我一面胡乱推断一面妥当地将香加皮拾掇起来,另存在了一边。

这话原不必他叮咛的,五加皮炮酒通经祛湿毒、疏解心肝涩闷,与之同宗的香加皮却含剧毒。徒弟教的,我一向都熟记于胸,又怎会忽视混合了。

当下就有人兴趣勃勃地接话:“你还不知么?吴三利瞧上了酒坊里的女儿,正要讨来做个偏房,好开枝散叶子孙连绵的。”

“张嫂子,说的酒坊的女儿,是哪家酒坊?”我内心模糊有些猜想,不由插话问道。

梅子尚未清算妥,前面店堂里就有人在唤“朱先生”,我出去一望,倒是刘家的兴儿,提着一个小酒坛子出去,满脸的不欢畅。

转眼春已至深,初夏将临,吴三利佳耦公然未践约将五铢钱送回铺子。吴家婶子间中还来买过两回药,并不提归还货币的事。徒弟也不诘问,从善如流地问症调方剂。

我同刘家姐弟俩虽称不上好,总归熟悉,又因他家的原因,经常能得佳酿,是以打从心底里我并不肯见刘九儿去予吴三利那样的人做偏房。徒弟的兴趣仿佛全在指尖的青梅上,一颗颗地拈起,仔细心细地洗濯,对我从张屠户家听来的闲碎置若罔闻,教我好生无趣。

女儿家的情思我不能非常了然,可九儿待徒弟之心,我倒是懂的,此时见这一坛酒,心头仿佛被甚么不成名状之物不轻不重地撞击了一下,万千感念一下在内心散开,恰好一丝都握不住。

大伙儿一阵笑,又拿徒弟提及了打趣儿的话,毕竟是有人忍耐不住,道:“罢了,罢了,便说与你晓得,吴三利瞧上的,是刘家酒坊的九儿。”

我呆了一呆,想起她每回见着徒弟时面色绯红的模样,内心悄悄叹了口气。

我内心一软,还是希冀徒弟能帮她一帮。可一扭头,却见徒弟正似笑非笑地瞧着我,这神情,在我执意要救吴三利佳耦的那晚,也曾见过。

刘兴儿连连点头,两条眉毛几近拧在一处,又有些怅惘:“阿爹要她嫁人,阿娘也说是桩功德,也不知是如何了,独阿姊一人不欢畅,成日躲在屋里不肯出来做事,阿爹阿娘一提嫁人的事,她便要哭一晚。”

徒弟跟着出来,瞥一眼那小酒坛子,意味不明地浅浅一笑,不说收也不说不收,只叮咛我快找找现成的醒酒茶另有没有剩的。

我内心发虚,忙偏过眼,将柜台上的醒酒茶包递到刘兴儿手里,低声提示他拿好茶包。恰好那刘兴儿的心机并不在醒酒茶上,却紧盯着一旁的酒坛子,盼望着徒弟答了好归去回他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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