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曾抵抗得了少康瓮所出的酒水,一时也不想再看画了,从速收了画,交予吴甲仍旧藏到库房里去,追着徒弟去要我那盏酒水去了。
画摊开晒了未几时,就见吴甲在返回后院来喊我,说是姚装池家的闺女来找我。
“绿艾女人久等了,晒了一幅发霉的画儿担搁了。”我笑迎了出去,顺手将包好的创药从柜台上面提出来,“姚装池臂上的创口敛住了么?”
徒弟只许我吃一盏,他倒是独独地吃了一盏又一盏下去,酒至半酣,我脑筋里俄然又跳出一桩事来,怕隔日浑忘了,便拉着徒弟问道:“徒弟,我记得我们有些上好的绢帛,他日我去姚家送牛髓膏的时候一并带去罢,摆布我又不会画,徒弟近年也画得少,闷坏了可惜,装裱铺子老是得用的。”
“这......这是谁?”我悄悄抚过那画像的面庞,内心老是有些不得滋味的。
“那便有劳绿艾女人带回装池铺子去补葺一番,抵充姚装池的创药药资,如何?”
卷轴全开,微黄的绢帛上画着一个盛装的女子,豆蔻韶华,锦服金饰。只那神情看来倒不太像是这个年纪的女子,显得过分谨慎冷酷。从这笔触来看,是徒弟的画作,却不知他笔下的这位女子是谁。
绿艾略一怔,欣然接过:“朱先生客气了,修画好说,顺手的事,并不值甚么,哪能抵充药钱。”
六月骄阳渐起,黄梅雨季里淋漓不竭的雨水教轰然热起的太阳遣散。经了大半月的闷湿,库房里很多药材都急需晾晒,少不得又是一番繁忙,整日里满院子摊晒了各色药材册本,霉味药气四周充盈。
回身出来取的工夫,那小学徒就跑了个没影儿,无法只得暂先搁下膏子。
我接过他手里的卷轴,触手细柔,该是幅画,年纪长了,画绢泛黄,轴木上霉点班驳,连扎起卷轴的大红丝绦也半褪了色彩。
我回身就去找那绢帛,可一时又不记得放在了那边,吃紧忙忙地回前堂再去问过徒弟。徒弟正倒出小酒坛子里最后一滴酒,胡乱朝一排药屉的角落里一指。
“阿心,你瞧不出这是谁么?”吴甲偏头瞧了一眼,粗嘎着嗓子笑道:“这不就是你么,换了副打扮便不认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