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听过六元丹的人很多,无不心生贪念,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早就招灾肇事了,只因是蔺承佑之物,才没人敢打主张。
这话听起来苦楚,但明里暗里都在指责滕玉意无私无情。
玉意这孩子行事从非论对错,最是护短,端福跟在玉意身边多年,一贯忠心耿耿,哪怕方才的事再来一百回,玉意也只会做出一样的行动。
“是。”
管事娘子仍在哀哀哭泣:“真是飞来横祸,夫人得病,二娘整日在床头奉侍,可贵出来过趟节,就如许丢了性命。只需一粒药丸罢了,为何这般心狠——”
“但端福并不但是滕家的下人。”滕玉意腔调冰冷,“若不是有端福抵挡一阵,我们早都死在林中了。现在别性命垂死,我得了药却不救,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徒了?”
段宁远给杜夫人行过礼后便肃立在一旁,面上沉稳矜持,却藏不住眼睛里的恐忧,听了这话他强笑道:“世子最爱谈笑。青云观遍揽天下道家奇珍,别说只是一瓶丹药,起死复生之术也不在话下。拿出来赏这仆妇吧,免得哭哭啼啼的惹民气烦。”
段宁远木雕似地僵立着,满腔凄楚无处宣泄,想起方才的事,怒而瞪向滕玉意。
这事当然不能怨玉意,但董二娘毕竟恰是鲜花般的年纪,若就此没了性命,真是憾事一桩。眼下只能希冀成王世子另有旁的体例,不然——
滕玉意点头:“段小将军酒后讲错要旁人多担待,我们在林中遇妖时又该请谁多担待?”
段文茵揽过滕玉意高低打量,鹅黄色半臂,单丝碧罗笼裙,幂篱的皂纱挡得住远处的窥视,却挡不住近间隔的打量,细心看下来,她由衷称叹,这孩子眸如清潭,肌色莹白如霜,当真是姝丽无双的美人。
蔺承佑瞟了眼屋内,干脆重新坐下:“没有。这妖物草胎木心,本日赶上上巳节,恰是它成魔之日,它法力本就非平常妖物能比,越近子时邪气越盛,要不是有人提早砍断妖物一臂伤了它元气,六元丹也一定保得住伤者的性命。董二娘未能服药,我也没体例。”
杜夫人领着滕玉意迎畴昔,笑着道:“劳夫人挂怀,现都无事了。”
蔺承佑不紧不慢道:“那丹药叫六元丹,药材殊不易得,师尊为了炼制这瓶丹药没少费工夫,本身舍不得服用,给我做防身之用了,头先那一遭已经用光了,再拿一瓶也使得,只需等上几年就行了。”
诸位夫人都是过来人,看看胡床前的厚帘又看把守事娘子,渐渐回过味来了。
滕玉料想着外头的人要出去,便随姨母起了身,她头上的幂篱未曾撤下,倒也无需避嫌。
段文茵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面上对滕家体贴备至,实则提示弟弟别因为董二娘失态。
蔺承佑不耐烦地抬臂挡开:“少大惊小怪的。”
“没了。”蔺承佑答得很干脆。
段文茵断喝道:“宁远!”
“遵循世子的叮嘱,已将五名女伤者安在一张胡床上,床前障以厚帘,只暴露舄底供辨认。”
杜夫人道:“段小将军,玉儿把药分给明珠她们时并不晓得瓶中只要四粒药,如果提早晓得不敷分,断不会如许安排。”
这下如何是好,宁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犯胡涂,叫人想讳饰都无从讳饰,真闹到退婚的境地,错误可全在弟弟身上。今晚出了紫云楼,明日流言流言便会传遍长安。
世民气神都被管事娘子的哭声牵引,滕玉意却暗中留意胡床前的帘幄,就在段宁远跟蔺承佑对话时,帘内稍稍动了下,幅度极小,不留意一定能发明。她内心稀有了,不动声色收回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