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起《证券阐发》追出去时，走廊绝顶传来郑老头的喊声：“记着！毛利率超越同业三倍的，不是茅台，是茅台镇的假酒！”陈默在楼梯口站稳，发明书里夹着张纸条，是郑老头的笔迹：杭纺个人与星源科技共享审计机构。
雪不知何时停了，特藏室的灯光映出陈默投在墙上的影子，与书中林国栋的讲明堆叠。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上海牌腕表，裂纹在灯光下像道分水岭——左边是K线图的红绿天下，右边是财报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圈套。而他不晓得，郑老头的龙泉宝剑伞柄上，正刻着“327国债记念”和万国证券的牡丹斑纹，与他在图书馆捡到的芯片图案分毫不差。
陈默把冻僵的脚从暖气片上挪开，鞋底粘下一块剥落的银灰色漆皮。浙图金融分馆三楼的特藏室里，中心空调出风口挂着“维修中”的硬纸板，他哈出的白气在《2022年上市公司年报汇编》上凝成精密水珠，恍惚了“商誉减值筹办”四个字。
啪嗒一声，沾着茶渍的《2023年企业管帐原则详解》砸在桌上，震飞了年报里夹着的沙县小吃餐巾纸——上面印着“上市企业指定事情餐”，是他明天打包拌面时顺的。
特藏室的门俄然被撞开，穿美团黄外套的小哥拎着塑料袋喊：“陈先生！您明天订的1982年旧书到了！”袋子里是那本《证券阐发》，封皮上还沾着配电室的铁锈——恰是昨晚从浙图后门带出的那本。
“我炒股的辰光，你还在娘胎里听股评呢。”郑老头从帆布包取出牛皮条记本，内页贴着1990年上海证券买卖所开业的吵嘴照片，边角泛黄。他翻到某页，密密麻麻的数字间画着骷髅头，“康得新，150亿现金说没就没，真当银行保险柜是许愿池？”
“后生仔，现金流量表不是厕所读物。”穿藏青中山装的老头杵着龙泉宝剑伞站在过道，袖口磨出毛边的“杭纺个人”标记若隐若现。他操着带绍兴口音的杭普话，指甲缝里嵌着老式算盘的木刺，“92年我抢认购证时，黄牛把我假领子都扯脱了，现在的小年青连商誉和商誉减值都分不清。”
陈默的手机再次震惊，券商APP弹出强平允告：【您持有的星源科技（000005）已触发130%鉴戒线，请当即追加包管金】。他盯着持仓里的ST星源，俄然想起郑老头刚才说的“存货增加比营收快，不是货在库里，是雷在裆下”——这只票的存货科目比客岁激增200%。
陈默的手机俄然震惊，同花顺弹窗跳出持仓股公告：“拟以2.3亿元收买自媒体公司，构成商誉1.8亿……”他想起上周在HS327直播间，主播舔着嘴唇说“这波收买起码五个板”，后颈的汗毛俄然倒竖。
窗外的雪粒子砸在防爆玻璃上，远处国贸大厦的LED屏转动着某白酒股财报：“净利润同比增加300%”。陈默摸出林国栋的条记，发明“现金流折现”被划了红叉，中间讲明：“流水线能造假，输电网不会。”
“看这个。”郑老头抽出张泛黄的《经济日报》，1999年的头条题目刺目：《蓝田股分神话幻灭，20亿存货竟是芦苇荡》。他的手指导着库存明细表，“鱼塘亩产超科学知识，那年我在洪湖岸边数了三天渔船，连鱼苗都没见几尾——财报上的数字，要拿脚去实地踩。”
“商誉减值筹办……这他妈是管帐黑话吧？”陈默用指甲在字里行间划出深痕，手机屏保亮着昨晚的消息：“ST星源因持续三年财务造假被强迫退市”，配图里戴枷锁的财务总监，双下巴让他想起高中总抢篮球场的教诲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