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那人长跪,双手交扣,复又磕下:“小公主此话差矣,我怎能够是霍皇后呢?霍皇后早已不在啦!”
“那是故主成君呀!她……她……唉!”
怎也不像是假的。
敬武叹道:“那为何不告禀父皇呢?昭台产生的事,外头一无动静。”
秋娘抬了头,这会儿胡乱拿袖子抹了抹眼泪,小声道:“没呢,小公主坐会儿,我这便去和面,一下就好啦。”
敬武谨慎觑她:“秋娘,你……咋啦?”
“便如何?”
“霍皇后趁我们不防备,一根白绫挂梁上,人……就这么没了。”
真是见了鬼了!
敬武不知她是何意。
“你——你娘?”
因说:“你不必跪我呀。敬武向来不是正端庄经的汉室公主,我入掖庭,识得我的人也无几个,他们都未曾跪过,你更是不必。”
“秋娘……”这两个字在敬武唇边打着转儿,她似在细揣摩,她夙来颖慧,这当下便有了心机,因说:“那我畴前在昭台四周撞见的那只‘女鬼’……那是霍皇后?她厥后才死了?”
敬武想着,虽说霍成君已得宠,但毕竟曾是父皇的皇后,皇后即嫡妻,与她母后一样的身份,披冕着凤,居椒房,何其高贵!这么一个“前皇后”平空消逝,如何说也是一桩大事罢?
有一回,敬武缠她做点心吃,秋娘便应,因说要与她做桂花甜酿饼,敬武鼓掌称喜。秋娘便亲下厨,在小厨房里忙活。
她的笑最都雅,笑起来一双眼睛弯弯的,成了两条新月儿,又俏又敬爱。
敬武一想,也是极对。
今后的日子,敬武更爱往昭台跑。她觉这一处真与旁处罚歧,秋娘也暖和,能与她说故事,还会做各式糕点。
敬武心中虽稳,但毕竟“惺惺作态”也是得“作”一下的,毕竟这么一大活人,方才还好好儿说话吶,现在却俄然“扑通”跪在她面前,她天然惊奇。
“小公主,”秋娘深看她,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蓄着泪,“如有一日,我求你帮手一事儿,你能应吗?”
秋娘的神采好了些,她微浅笑了笑:“小公主,那可不能忏悔!”
小敬武并不晓得,这秋娘还瞒了她一些事。比如,在秋娘的口中,霍成君被黜是因为君上心狠,不怀旧情,霍氏生下死胎,君王视为不祥,便不喜好了。
秋娘听她这么一说,更是哀伤:
她的桂花甜酿饼还没做好吶,连个囫囵模型都没捏好,她手头正和着面呢,湿面黏糊糊的,零寥落落,淋得到处都是。
她眯起眼睛来,忽觉她像个大人。
秋娘转过甚去,不让敬武瞥见她的神采。
更因……臣子逆心。
“不忏悔不忏悔,”敬武连说着,便伸出一只手来,道,“不然我们击掌应誓?”
敬武院里玩累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左等右等也等不来秋娘的小点心。她耐不住,便去厨房寻秋娘。
她因见敬武公主九成信了她的话,便稍稍安下心来,缓起家,往边了一坐,回道:“我叫秋娘,是霍皇后的身边人,服侍她好多年,她被黜昭台,我们天然也是跟来的,多少年,就这么住下了。”
“恰是……”那人哀哀地哭。
她偷偷躲着,想唬秋娘一跳,便悄悄潜了去。没想近着秋娘时,才发明她的肩膀在颤抖,一起一伏的,似在抽泣。
敬武便知她不是个简朴的人。
秋娘一愣,仿听了敬武那一个“娘”字儿,便呆了好久。
“那当然!”敬武很利落。
敬武恶劣归恶劣,心肠还是好的,便撤销了唬人的动机,从秋娘身后绕畴昔,看着她,很谨慎翼翼:“秋娘,你如何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