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屏住呼吸，道：“大师，另有救吗？连竺宗主都说我生脉已断……”
有个大粗腿抱着就是牛气，竺道融传下的无漏功竟能让坠落深渊的竺无漏枯木逢春，重新抖擞了兴旺朝气。不过，竺无漏属于破而后立，本质还是无漏功叠层精进，质变引发了质变，跟徐佑的环境分歧，徐佑那是别无他路，只能偷天换日，于存亡间逆天改命，所面对的伤害和难度要成倍于竺无漏。
竺无漏摇点头，道：“起诸善法本是幻，造诸恶业亦是幻。我普度人时，自发得慈悲，那是幻；我练功入魔，自发得险恶，那也是幻。既然是幻象，今已勘破，又那里来的悔意？”
徐佑等了半晌，轻声唤道：“大师，大师……”
徐佑悚然，何濡的身份除了身边寥寥数人，底子无人晓得，乃至连竺道融也觉得他是为了求生才要见一见昙谶。那昙谶又是如何晓得他和何濡的干系呢？正惊奇间，听昙谶道：“我在这院子里住了将近十年，除了竺宗主和两三个和尚，从未见过外人。全部江东，若另有谁挂念着派人来此地看望，必然是我那弟子无疑。也只要他，才有让竺宗主通融的手腕和聪明……”
竺道融的眼色如同看着自家恶劣的孩童，笑道：“七郎岂是迷恋美色之人，这个借口可骗不过人！”
徐佑搞不懂这仿佛预言式的说辞有几分可托，但也不好辩驳，道：“不敢当大师此赞！我看竺无漏精研众典，博采真俗，不辱佛子之名，今悟无漏功而得道，今后接竺宗主的衣钵何尝不成……”
昙谶对徐佑的豁达非常赞美，道：“竺宗主贵为僧主，又是大宗师，却执迷于帝王家，一定有你这般勘破世情。有此悟性，足可为大毗婆沙！”
“若说体内伤势，当然已无病愈之理。但观你面相，绝非早夭之人，并且你这生脉里似埋没回春意，可又遍寻不见……”
“奇特！”昙谶上来只用一指，又换了三指，喃喃道：“奇特！”
翻开院门，闪现在徐佑面前的是一座外型古朴的阁楼，牌匾上写着万佛阁三字，楼高五层，金碧光辉，蔚为壮观。入了殿门，纵览高低，大殿的钳状套式梁木布局镶接周到，浑然一体，两人合抱的殿柱镂刻着狮，麒麟，花草等图案，灿艳多彩。东侧是扭转型的楼梯，蜿蜒而上，能够看到墙壁上钻了无数佛洞，每一洞都摆放着一尊的鎏金铜佛像，外型各别，栩栩如生。
“郎君可另有甚么想要问的吗？无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佑吓了一跳，道：“大师何出此言？其翼毫不敢有涓滴违逆之心，北朝三十年，如无大师庇护，阿谁婴儿早就死了，又如何会有现在的何濡？”
徐佑暴露忸捏的神采，道：“我府内养有胡婢，贪其异国风情，非常宠嬖。以是想找昙谶大师探听些事情，看可否找到她们的家人，以慰思乡之苦！”
“这两日有送膳的小沙弥和我偶尔谈起，我猜不是别人，应当就是你！”昙谶面色平和，如金姿宝相，让人庄严，道：“竺道融收徒的目光不太好，本无宗后继无人，可选你为大毗婆沙，却选对了，江东沙门，或因你才可持续！”
昙谶缓缓闭目，道：“于身无所取，于修无所著，于法无所住。畴昔已灭，将来未至。现在空寂。无功课者，无受报者，此世不挪动，彼世不窜改。此中何法？名为梵行！”
徐佑于书案前束手默立，不知过了多久，老衲放下笔，等纸张墨迹干透，细心收了起来，这才昂首望向徐佑，笑问道：“我那弟子可安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