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家本来的二夫人本是大师闺秀,对女儿教养也甚为经心,这邢家蜜斯又生来心机精美,因自幼丧父丧母的,更是到处谨慎,不时在乎。自进贾家,不消一月便将这上高低下冷眼看了清楚,心中暗想:贾母显是偏着二房的,本身身有隐疾,此生难有切身后代,若想在其间安身,少不得要为本身找个依托,故而同贾赦说知,将先室遗下的贾琏养在本身膝下,悉心看管。贾琏本来也是个聪明的,经这邢夫人几年教养,倒不似那一副纨绔模样。及至过了几年,迎春与贾琮之生母何姨娘抱病来世,邢夫人将二人也养至身边,迎春本就诚恳本分,琮哥儿年纪尚小,全当邢夫人是他亲娘普通。及至贾琏及冠,贾母亲为选定了王夫人以内侄女王熙凤为妻,邢夫人虽觉不当,然不敢违拗,待娶了凤姐儿过来,王夫人各式拉拢,哄得这凤姐儿和他一气,对正头婆婆不过面上情。谁知出了此事,凤姐儿先寒了心,方知只要贾琏才是本身此生所靠;贾琏因知此事,也生了长进的心,邢夫人又不是调拨之人,贾赦是个不管事的,故大房现在倒高低一心起来。

本来当日贾琏同熙凤结婚时,两人也是好得蜜里调油,不过一年便有了身孕,然太医诊说是这一胎多有不稳的,竟是以卧床歇息为上。凤姐儿为人最喜揽事办,好矫饰才调,彼时方揽了些当家的权力,为显本身本事,便舍不得罢休,因觉本身做女人时身子矫健,夙来无病无痛的,虽不出门,然筹划计算,想起甚么事来,便命平儿去回王夫人,任人谏劝,他只不听。谁知胎儿未至两月便小月了,凤姐儿只哭得泪干肠断,悔之无及,贾琏也深觉伤痛,未免怪他不知保养,竟负气往外歇了,连续几日皆未曾入房里来。

贾琏闻言又气又愧,乃拭泪咬牙道:“原是儿子不肖,不唯未曾为老爷太太争气,倒令太太为儿子悬心。宝玉原年纪小,又有那劳什子玉,老太太偏疼他,我不敢说甚么,只恨二太太手伸得忒长了些!那二太太只下意算计,那边晓得此中艰巨来!这爵位也不过是今上的恩情,母亲尚在呢,那边便惦记上了!躺在祖宗功绩簿子上算甚么?凤姐儿自有我为他挣凤冠霞帔返来!”

邢夫人见他满面泪痕从内里撞出去,也不及见礼,便扑到怀里大哭,吓得忙令身边丫环去内里守着,搂着他道:“好孩子,琏儿欺负你了未曾?你尽管和我说,我只要替你做主的。”说着便令人去喊贾琏来。凤姐闻言哭道:“和二爷不相干,只恨我瞎了眼,竟被二太太害成如许!”便将那燕窝里有甚么物事,这燕窝从那边而来,又有前日邢夫人带人查验出的那些东西的来处一一说了,道:“我只道必是有旁人害我,千万疑不到本身亲姑母身上,前日太太查出那很多,我也并未感觉是二太太所为,幸得小宁本日从燕窝中瞧出不对,请了太医来一看,这内里的药竟是要断了我的子嗣!我不晓得造了甚么孽,我亲姑母竟要置我于死地了!”

邢夫人见那熙凤原本身子矫健,却不知为何,头胎孩子便小产了,故而领了亲信丫环来他房中,将一应物事查验过一遍,公然有致人滑胎之香料药物在内。又密问其饮食,见凤姐常日吃的那些补品中,多有倒霉腹中胎儿的,令太医为其诊治,道是已伤了底子,此后也难有孕信。凤姐顿时唬黄了脸,搂着邢夫人哭道:“太太救我!我年纪幼小不知事,竟不知获咎了谁,作下这等冤孽,倘有个甚么不对,乃至二爷此生无子,媳妇真是万死了!”邢夫人见他哭得不幸,倒也牵动了自家苦衷,叹道:“我何尝不知你的苦处。我是个没福的,幸得琏儿同迎丫头都是好的,琮哥儿虽小,也只当我是他亲娘普通。你细想想,自你进这家来,我可有不疼你的?可有不向着你的?老爷几主要往琏儿房里放人,我想着你们小伉俪恰是新婚,没得碍眼,一向拦着,可你现在如许,只怕此后我也拦不得了。前儿陆姨娘又不知如何惹了你,你罚她院里跪着,虽说也是她的本分,人来人往的,莫非都雅相不成?”一番话说得凤姐垂了头,很久方道:“太太经验的是,媳妇知错了。”邢夫人知他一时还是难以回转,也不希冀本日便能令他同王夫人分崩,只道:“我也不是经验你,不过我们娘们儿说些梯己话。你只放心,只要你身子养好,我必拘束着琏儿,不令他别移心机。”说着,又叮嘱平儿丰儿等好生服侍凤姐,径往内里去了。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