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主子死在诏狱，我都要觉得是赵胤用心放我等拜别了。”
她停下。
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扶着轮椅。坐在轮椅上的是南倾，他在那日的厮杀中被砍断了一条腿筋，错过了医治，那条脚便废了。扶轮椅的是云度，也是那日伤了眼，今后不见光亮。
“我没死。云度、南倾也还活着。就是……云度的眼睛瞎了，南倾腿伤了。而我，一夜白了头。”
时雍眼皮一跳，很快便看到那墙壁从平分开，一条通往地下室的石阶露了出来。
时雍之前来过乌家班，熟门熟路。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话。
“慢着。”时雍看他一眼，“不成打动。此事，当从长计议。”
“是你，对不对？是你返来了？”
乌家班后院，几株桂花树上米粒大的金桂吐着幽然的芬香，花辫儿夹裹着夜色传来几声咿咿呀呀的轻唱。
“时雍。你当真要和我生分了吗？”
“你们此后有甚么筹算？”
燕穆淡淡道：“那日雍人园血战，我和云度，南倾一起被锦衣卫缉捕入狱，逃过一劫，没有葬身大火。等我们出来，雍人园……尸横各处，已是一片废墟。”
“当真是主子的义妹？”云度眼睛上蒙着红色的纱布，一袭白衣翩然惹人，和顺的声音里带了些颤抖。
燕穆眼里闪过一道暗芒。
时雍欲言又止，千言万语不知从何提及。这前尘旧事太长，经历又过分古怪，说与谁能信呢？
她固然是死在诏狱，目前尚不能肯定是不是赵胤脱手。
说到此，他微微哽咽，“说来，是锦衣卫救了我等一命。”
时雍没看他的脸，胡乱点了点头。
时雍心下微惊，看着她。
“下月初八便是楚王大婚。这是主子头一个容不得的事情。”
燕穆看着时雍，眼睛里有核阅和不解，但嘴唇上扬，只是轻笑。
乌婵俄然伸开双臂，狠狠抱紧她，又哭又笑：“傻子。这世上，晓得我左胸有新月痣，小腹有胎记的人，除了我娘，只要你。”
“故交来了。”乌婵沉声。
夜深人静。
两个俊美的少年郎，从地下室暗淡的灯火中出来。
时雍呼吸微促：“你们是如何从锦衣卫逃出来的？”
“不必。”时雍抬手禁止他们的拜见，冷眼扫了扫这个见不到光的地下室，不解地问：
“云度，南倾。还不快过来见过主子的义妹。”
乌婵脸上一片安静，渐渐走近。
事情窜改太快，时雍有点头痛。
“你们怎会在此？”本来觉得已经离世的人竟然好好活着，她有些想不明白。
“啪！”乌婵扑灭油灯，拎在手上，朝时雍偏了偏头，“请进。”
乌婵看他眼神炽热，内心有些冲动，“人多嘴杂，我们下去再说吧。”
“出去吧。”乌婵看到时雍，收了剑放在门边，推开门。
“他每有人爱为娼妓。有人爱作次妻。干家的落取些浮名利。买虚的看取些羊羔利。嫁人的见放着傍州例。他恰是南头做了北头开。东行不见西行例。”
乌婵把她带到一个存放戏服道具的杂物间，径直走到最内里，拔开一层堆放的戏服，对着墙面轻拍几下。
时雍也看着他，渐渐走近，眼睛幽幽冷冷。
燕穆错开身子，靠着潮湿的墙壁长身而立，一张俊朗的面庞因为悠长不见光，在灯火下惨白清癯。
燕穆道：“说来好笑，那日夜审后，几个看管的锦衣卫吃醉了酒，牢门忘了上锁――厥后我左思右想，都感觉此事有诈，怕是他们布的局，以是一向不敢来找你，直到听闻主子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