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如许想，那就最好了。”
觉远唉声感喟，“郡主所言极是。眼下，要窜改观点实在艰巨，老衲觉得，快些节制住疫症伸展，让京师规复原貌，百姓安居乐业，谎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内里谎言四起，他本觉得这位姑奶奶是来找他费事的。
时雍唇角微抿，低笑声便从口罩溢了出来，“那若得机遇，大师可愿酬谢一二？”
任谁听了，心上都不免发毛。
稍稍停顿，觉远看她眼睛呤着笑意，皱了皱眉，突地一叹，手上佛珠不断地转动，“当日郡主与多数督大婚，老衲也盼二位良缘似锦，婚道坦途，岂料……尚在婚期就生出这等大疫，也实在令老衲忧心，此乃天道之祸啊。”
但他削发修行数十载，这点胸怀还是有的。
觉远感喟一声，“阿弥陀佛！托郡主的福，老衲尚能饭食。”
“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此罢了。”
时雍听完，笑了起来。
看觉远怔怔不语，时雍淡淡弥补。
觉远眉头微动，抬起眼皮看着她，暖和的眸子突生几分寒意，迟疑半晌才语意不详隧道：“既是谎言，真真相杂也是有的。”
时雍哪敢走在老衲人的前面，她做了个一样的手势，“大师先请。”
时雍说得安闲而迟缓，觉远倒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怔愕当场。
小沙弥道：“在后院的禅房。郡主意谅，克日鄙寺收治的疫症病人极多，为免交叉染症，寺中僧侣连带方丈都搬到了前面禅院，劳烦你要多走一会子……”
她说的话与赵胤来信里的大旨一模一样，独一的不同是赵胤说要撤除他这个灾星，而时雍要撤除的是她本身这个妖孽。
“大师如何想，就如何说。既然解释无用，你不如就顺水推舟，奉告世人：顺天府突发大疫恰是天道奖惩，霄南镇观音显灵更是上天警示……若不撤除我这个妖孽，必将天下大乱，有亡国之忧。”
这叫甚么话？
山外之事，他管不得，但山中寺内，是绝对不成妄言的，便是有些山下的人簇拥到庆寿寺，要觉远主持公道，或是要他发话“捉妖除魔”，他也老是善言相劝，让人宽和。
时雍恭敬地行礼，“大师客气。小女子此番冒然前来，是有事相求。叨扰了。”
觉远一怔。
“承蒙郡主援救，老衲铭感于心，不敢一日或忘。”
固然他一向是道常大和尚的果断拥戴者，对师父的批命坚信不疑，但觉远是个心肠慈悲的人，时雍和赵胤的为人，他都看在眼里，听有人用暴虐的言语唾骂他们，觉远是受不得的。
“这……”
“迩来谎言四起，老衲亦有耳闻，实在是难堪郡主和多数督了……特别，此番驱除疫症，郡主与多数督经心极力，实在不该受此非议。何如，老衲人微言轻，便是想为郡主说话，也是难以叫人信赖……”
何如，自打分开霄云镇开端，她便是默不出声模样，比任何时候都要严厉，娴衣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内心有些忐忑。而朱九和白执则是远远跟在前面，不着锦衣卫服饰，看上去与朝廷派来运送物质和病员的官差没甚么辨别，娴衣也没法与他们相同。
至于如何来反转，时雍心中已有章程。
只不过，见效甚微罢了。说很多了，另有人说他是个假和尚，受了赵胤的好处，连带着他都编排上了。
前次闭关，他差点丢掉性命，确切亏了时雍妙手回春，说是拯救仇人倒也不为过。只是觉远年事长她很多，这么些年，坐稳僧录司禅教，又是京师第一大寺的主持，职位和名声都大了，便很少有对人低小的时候了，而时雍这个说法，恰好就带给了他这类感受，让他一时有些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