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李子翩拿起笔“刷刷刷”在纸上打了十几个勾。
纸上全数都是菜名，酒名。
所谓的倭女馆，是一座两层的酒楼。恰是掌灯时分。无数身穿六品、七品官服的官员们络绎不断的进到酒楼以内。
“呵，皇上这是砍边军的军费，充分京师三大营的力量。我们造办处又来了活儿。赶制三千杆鸟嘴铳，一百门弗朗机快炮给神机营。别的，三千营、五虎帐也正在招兵，扩大兵员。”
李子翩道：“天下那边无薄命人？这些倭女，都是天生又聋又哑。她们来我们大明，说是被发卖，实在内心有一半儿也是志愿。谁不晓得，咱大明现在有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她们到这儿来，也是为了混口饭吃。”
“哦？那残剩的一百万两呢？”
贺六笑道：“呵，还真是客似云来呢。”
“呵，我们户部本年又节余了六百万两银子。嘉靖年间，东南抗倭的军饷都发不出。咳，苦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这么说吧，如果大明再逢战事，国库拿个千八百万两银子出来，跟玩儿一样。”
李子翩道：“那是。倭女馆之以是客似云来，一来是因为满是异国女子服侍。二来是因为便宜。咱三个在这儿吃一顿酒，也就花个十两银子罢了。那些穷翰林、六部穷主事，袍袖里没有多少银子。乐得来这么个物美价廉的处所。”
三人选了一楼角落里的一张酒桌坐定。一个面庞姣好，又聋又哑的倭女，递上了一张纸，一支笔。
贺六蹙起了眉头，心中暗道：这倭女馆。。。的确就是锦衣卫的密档房啊！几近每一个客人，都能说出几件关乎军政的奥机密事来！
“传闻了么？新任的山东巡抚张文山，上折子要裁撤登州的卫所军，让戚大帅的儿子戚安国硬生生给顶了归去。老张真是不见机儿！赶在太岁头上动土。戚继光固然回籍养老了，可他在军中、朝廷中的余威尚在！戚安国有一个好爹，还当过锦衣卫贺屠夫的门徒，那是好惹的？”
中间的桌子上，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唉，此次我们兵部的三位堂官，汲引了四个主事升员外郎。又没我们老哥几个的份儿。”
说话的，是兵部车驾司主事高唐。此人已经六十多岁了，因为是武举人出身，没有武进士功名。故而三十多年都没获得过汲引。
都城城南，倭女馆。
贺六问李子翩：“这酒楼掌柜好大的本领，竟能从人估客手里，买到这么多倭女。”
兵部武库司造办处将造官鲁昭三十来岁，接话道：“哈，我得拿高老哥当前车之鉴，等有了战事，第一个请缨上火线！免得抱憾毕生！”
“皇上此次是下了大决计，要狠狠的裁一批边军！辽东马队员额三万，客岁皇上派了锦衣卫的贺屠夫去辽东，一次就裁了五千人。前两天皇上找到了我们兵部的三位堂官，授意本年再裁撤五千人。如许一来，三万辽东兵，就只剩下两万人了。”
无数的闲言碎语，汇成一股大水，冲进了贺六的耳朵眼里。
“我在职方司，裁人的事儿我比谁都清楚。辽东裁一万。你们可晓得蓟镇裁多少？整整砍去小一半儿！五万人裁两万！反正现在草原上是三娘子掌权。九边无战事！不裁边军裁谁？”
孙泰问李子翩：“李爷，这又是甚么端方？”
杨华升、高唐、鲁昭接下来的话，让贺六警悟起来。
“那还用说，天然是拿西洋最新式的火器冲抵。呵，内阁那群人很有脑筋啊。一百万两银子，买了几百支新式火器。”
他中间坐着的，是兵部职方司主事杨华升：“咳。没体例啊，我们这些没功名、没背景的兵部小主事，唯一升迁的机遇就是兵戈。可现在大明四海升平，各地再无大的战事。升官儿？生个屁！高老哥，您老也是时运不济。二十多年前，张居正管兵部。要调你去东南抗倭火线。您老倒好，愣是称病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