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票半字玄机藏，茶馆三响定行当。
更精美的是“茶盖阵”。重庆袍哥吃讲茶时，茶盖摆放大有讲究：盖仰置碗左是“要见血”，反扣碗右是“可媾和”。某年两帮争船埠，红帮大爷俄然将茶盖掷地踩碎：“瓷器破了能锔，脸皮破了难补！”世人方知这是“破局”信号——瓷片数量对应让利船埠数，踩碎的力度决定分红比例。
扬州富春茶社的堂倌，毛巾往肩头一搭便是切口。三指压巾角是“高朋到”，两指悬空是“快结账”。某盐商初度光临，见堂倌将毛巾拧成麻花状，猎奇扣问，跑堂的笑答：“这是叫灶上煮碗阳春面。”实则麻花状意为“有官差盯梢”，后厨立即将私盐买卖改到雅间。
同仁堂抓药方剂，剂量单位埋没玄机。某太医开方“人参三钱”，伴计却只配一钱。病家闹将起来，掌柜的捻须笑道：“三横一竖是‘王’字，我们这儿‘王’字添点变‘主’字，天然减成‘一’钱。”本来药方中的“三”字若带钩，便须减量——这是防庸医害人的秘招。
最惊险的是“翻台令”。山西票号在酒楼议事，跑堂的若连翻三次台布，便是官府查账的信号。某日新伴计不懂端方，翻台时多抖了一下，掌柜的立即摔杯唱曲：“一轮明月照九州——”世人接唱“几家欢乐几家愁”，借曲词节拍将帐本撕碎吞下。待衙役赶到，只见满桌碎纸浸在鱼汤里，那里还辨得出笔迹？
3、药铺秤星断阴阳
更绝的是江南当铺的“隐字当票”。徽州胡氏开的“源昌典”，当票笔迹如鬼画符。某墨客当掉家传端砚，见票上画着歪扭的龟形，痛斥欺侮斯文。账房先生嘲笑：“龟甲纹路十八划，暗合当期十八月。到期不赎，这纹路就变成王八伸头。”厥后墨客落第赎当，才知那“龟”字缺了尾巴——恰是“朱紫归”的吉兆。
贩子的端方，比紫禁城的宫规更森严，却藏在茶汤热气、布头丝缕之间。当年沈万三在《经商十八忌》里写“忌见官言商”，却不知真正的商贾早把官商之道织进丝绸纹路。李汝珍《镜花缘》里“君子国”的还价还价，比起当铺朝奉的暗语，倒显得天真了。
咸丰年间，通州船埠“醉仙楼”的酒旗埋没汛期。旗角缀九流苏示“九江水稳”，系红绳为“漕船已至”。某日旗杆俄然缠上白布，盐商们纷繁泊船卸货——三今后公然暴雨冲闸，提早卸货的躲过没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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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绸缎庄的“老虎尺”，较官尺短三分。某御史微服查访，扯布三丈裁衣，归家测量竟少了一尺。正要发作，却见衣料暗纹拼成“御史查案”四字，吓得连夜将布料焚毁——本来布庄见其手有墨渍（握笔陈迹），特在纬线掺银丝示警。
更隐蔽的是药材别号。胡庆余堂的“金不换”实为三七，“雪见愁”倒是砒霜。某日官差查禁剧毒，学徒高喊“取二两雪见愁”，账房先生痛斥：“没见屋檐结冰？雪天不见愁！”官差觉得谈笑，却不知“屋檐结冰”是切口，砒霜早换成石膏粉。
宁波裁缝更在针脚设密。给官员制袍，领口针脚必成“之”字纹，寄意“加官进爵”；若缝直线，则是提示“该激流勇退”。某知府见新衣领纹笔挺，次日便告老回籍，逃过一桩贪腐案。这般机巧，比《宦海现形记》更入木三分。
2、茶馆跑堂的唇典
1、当铺高柜隐存亡
现在走过老字号的匾额，恍忽还能闻声算盘珠里噼啪作响的切口。这些贩子门槛，好似《腐败上河图》里半卷的帘栊——外人只见热烈，熟行才懂那帘角垂下的长度，是掌柜与官家博弈的标准。正如《史记·货殖传记》所言：“渊深而鱼生之，山深而兽往之。”贩子的深潭里，自有一套保存的星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