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将孩子放下，退立到一边，老尼向着那孩子，举起挂着檀木念珠串的手，口中喃喃念叨，似正作着加持。穆清故作了一脸猎奇神采，踌躇着凑上前去立在一边张望，惹得那仆妇起了不快，这边正加持着，她不敢挪动发声，若非如此，她早就要上先摈除闲杂人。阿柳瞟了她一眼，不着陈迹地挪动了几步，不经意间挡在了她的前面，隔开她的视野。
穆清偶然与她啰唣，猜度着方才那么大的动静，却未见张长史出来望看望探他如珠如宝的季子，许是应值去了，并不在家宅内，当下心中懊丧。转念又想起药方未给，过个几日仍要再来探诊，倒不急于一时。
这番欲言又止惹得长史夫人愈焦炙切，“娘子尽管说。”
穆清歪过甚看了看孩子，笑着向长史夫人一点头，回身就要出大殿。“这位娘子且立足！”她见穆清要走，情急之下大声呼道，“还求娘子慈悲，救治我儿。”
“并不是这话，谢不谢的我原不在心上，只是……只是……”穆清只游移着不说。
长史夫人因坚信佛理，又在佛前结识的穆清，对她原就存了几分好感，因见她举止得体，辞吐气韵皆不凡俗，又有医治难症的本领，故心中喜好，安抚了季子后，成心留她闲话几句，她亦不推让，投着这位长史夫人的爱好，直长篇大套地聊到午间，才辞了回宅。
长史夫人脸上的神情变更极快，一时烦躁，一时惊奇，一时怔楞，一时狂喜，待要与穆清说话，竟是语结于舌尖，不知该从哪一句提及。
这般一筹算，她心内宽松，面上堆起驯良的笑容，与长史夫人叮嘱了些要留意的事，诸如莫再使奶母豢养，每日多逗着他顽闹活动，经常食用些糜子面黄黍等粗糙米粮之类。
穆清也不在多言语，自怀内取出一柄两端弯翘的小银刀，恰是过阴山那会儿错将她当作俏郎君，大胆神采的小女人所赠的那柄，她经常贴身照顾着。
“夫人请慎言。”穆清扭过甚道：“本日来进香，偶受了些感化，生起怜悯心，便多嘴了两句，怎敢在佛前称慈悲，托大了。”
一时之间长史夫人也顾不得其他，仓促忙忙向老尼道别，唤仆妇抱上孩子，安闲前头带路，极是谦恭地在前头带路，又极力邀穆清与本身同车，一起上说了很多软和话。从她的干脆中，穆清将昨晚杜如晦搜聚来的动静一一应证了。
庵内的人更是希少，不过三两个妇人，或因家中迩来遭遇了甚么难事，特来进香祈愿的，各自专注地虔心膜拜。既已来了，且借着佛门的平静地行事，少不得要告罪一番。穆清在配殿内燃了暗香，拜过大安闲天像，一回身，时候倒掐算得方才好。只见着一名穿着面子的中年妇人，恭敬端方地往正殿内跨，跟在背面的仆妇手中正抱着一名白嫩粉圆的孩童，约莫三四岁的模样。
“治这位小郎本不难，只我这体例，系师门秘传，外人大多未曾见过，初见之下不免骇然，诊疗之时又不能受人惊扰，不知夫人……”
穆清立定了沉吟半晌，且不作答。长史夫人仓猝又求道：“求娘子随我回长史府，替我儿诊治，自是少不得要厚谢的。”
她猜想此时长史夫人的神情必是惶恐惊骇的，只成心不去看她，径直拔开刀鞘，拿捏住那孩子的小手，以到刀尖抵住他的金星丘边沿，向抱持着他的仆婢沉声短喝道：“稳住。”话落刀尖便一同落下，直直割刺开那孩子手掌金星丘边沿的皮肤，只细短短的一小截，一点乳红色的软颗粒便从破开处涌挤了出来。等孩子醒过痛感大哭起来时，穆清已取过布条紧紧地包裹住他的小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