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旁观,待他骂完。陛下这才开口道:“王使君当知,大逆不道,夷三族。为家中长幼计,可愿和盘托出,以求朕法外施恩。饶过家中老母季子。”

“无国,岂有家。”王芬一声长叹,不觉涕泗横流。胸前血衣班驳尽染。颇多悲怆。

话不投机半句多。

数座高台,堆尸成丘。拂晓前,由孙坚亲手举火扑灭。三千江东儿郎,一日血战,只剩不敷八百。饶是见惯存亡的江东猛虎,亦不由虎目含泪。余下八百江东儿郎,更是对王芬等乱臣贼子,切齿生恨。

浑身披创,肤如描画的孙坚,顾不得歇息。包扎好伤口,便领人收拢船筏,清理疆场。被坍塌的高楼,埋在废墟下的袍泽,已有力发掘。这座将将建起,又瞬息间化为废墟的富丽宅第,便是大好儿郎,埋骨之地。

“喏。”

“孙校尉。”陛下轻唤。

跟着话锋一转:“冀州刺史王芬、南阳许攸、沛国周旌、平原陶丘洪等,保持豪强,欲谋废天子,立合肥侯。铁证如山,不容抵赖。传命各州郡,海捕王芬余党。”

陛下展开一看,遂轻声朗读:“夫废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前人有‘权成败、计轻重’而行之者,伊尹、霍光是也。伊尹怀至忠之诚,据宰臣之势,处官司之上,故进退废置,计处置立。及至霍光受讬国之任,藉宗臣之位,内因太后秉政之重,外有群卿同欲之势,昌邑即位日浅,未有贵宠,朝乏谠臣,议出密近,故计行如转圜,事成如摧朽。今诸君‘徒见曩者之易,未睹当今之难’。诸君自度,结众连党,何若七国(前汉七国之乱)?合肥(侯)之贵,孰若吴、楚(前汉吴楚二藩)?而造作非常,欲望必克,不亦危乎!”

“带王芬。”陛下心中仍有疑问。

陛下耐着性子,一一亲阅。

时至本日,窃居高位,仍不思进取,反一味推辞任务。无道昏君,无可救药。王芬欣然一笑,不再言语。

机辨如陛下,又岂能不知。正欲挥手,命人将其带下。

夜风中泛着的浓烈血腥味,令人作呕。直到后半夜,才稍有减退。

“所为何事。”陛下眉头微蹙。

“臣,曹操。护驾来迟,有罪。”曹操身披甲胄,单膝跪地。

“好一个‘平难张飞燕’。”陛下眸中精光一闪。

陛下欣然点头。又傲视闭目等死的王芬,讽刺道:“王使君并称八厨。然若论识时务,尚不如一山贼耳。”

“臣,惶恐。”曹操再拜:“悉知王芬欲行大逆不道,废立天子,义之所向,遂复书规劝。不料王芬死不改过,断难转头。再三衡量,这才上京告密。虽忠于国事,却愧对好友。臣,心中有愧……”

“正摆设楼外。”曹操答曰。

不等陛下来问。曹操已起家跪地:“此乃臣,《拒王芬词典》。”

曹操面色如常:“尔等乱臣贼子,有何颜面说别人。”

无需他答复。陛下言道:“召张平难,入堂相见。”

驱马渡水,穿越废墟。又换乘革船,到达龙楼。

“若非曹将军进京告密,朕此行危矣。”陛下笑道:“无需自责。”

龙楼内灯火透明,彻夜不息。陛下安然无恙,军心乃安。血战一日的数百江东儿郎,与数百黑山众,当场宿营。孙坚与王越,满身披甲。守在楼前。

“幸不辱命。”曹操抱拳道:“臣领兵杀尽死士,攻入刺史府。掘地三尺,翻出来往密信十余箱。信中翅膀,不下百人。”

常言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王芬只言国事,对身后事杜口不提。有道是“家国天下”。名流大儒,多以天下为己任。王芬位列八厨,有重名于天下。今时本日,果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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