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是，繁华险中求。
“金市子钱家，但是永乐鹰犬。”少帝忽问。
“陛下，圣明。”想着被程璜抄走的窖藏子钱，张让忽起锥心之痛。
“我儿……儿，因何，在此。”张让忽觉两腮抽搐，乃至口齿不清。
悉知圣意，张让浑身一颤。见四周无人，遂抵近私语道：“陛下所忧，但是夷率大义灭亲，竟欲‘杀子以谢天下’。”
一声感喟，少帝又问：“朕，当如何自处？”
“陛下因何不乐？”见少帝闲坐无言，张让谨慎服侍。
目送群臣散朝，又起家恭送窦太皇仪仗赴云台殿。少帝表示身后仪仗各自散班，独返后殿。
只因，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四大将军，三人皆死，蓟王又如何能独善其身。
张让安然受之：“知我无恙，且速回。”
斯须，待诊毕。张奉这才忧声言道：“阿父乃中风邪之症。宜当静养，切莫劳累。”
“董太皇亦卖官求货，铜钱积满永乐宫室。假，子钱家之手，贳贷封君列候，大生子钱。亦是常理。”
“此二字，出我儿之口。老父方觉嫡亲之乐。”张让笑道：“且回吧。恐惹人闲话。”
“天不幸见！”赵忠长出一口浊气。浑身一软，竟旁若无人，倚在榻旁。这一起，也是赶得急了。
“陛下谬赞。老奴垂老迈矣，能守陛下到元服，虽死瞑目矣。”张让再拜。
“好。”赵忠私行离守，亦需早归。
“何病如此凶悍。”赵忠忙问。
待抽搐停歇，再开口已老泪纵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在。”张让悄悄睁眼。
“蓟王传檄，莫不从命。越嶲夷率，险杀子以谢天下。”略作停顿，少帝叹道：“闻蓟王之名，竟惊怖如此乎。”
恭送百官下阶。玉堂署长张让一起小跑，奔后殿奉侍。
“先帝卖官鬻爵。车队输入西园。然一朝驾崩，尚未入土。传闻积满铜钱之销金窟，便被太后与董太皇平分。可有此事。”少帝再问。
统统，皆需等少帝元服。
少帝悄悄点头：“太后‘天降流火，麒麟送子’，今秋便见分晓。勃海王亦称贵子，与一众逐鬼孺子，豢养在永乐宫中。如有一日……”少帝深吸一口气，缓缓展开双目：“朕当那边。”
“不过十载，老夫等得……”将出玉堂前殿，张让忽觉天旋地转。两眼一黑，人事不知。
历代内官册封者，莫不如是。
斯须，黄门署长赵忠，闻讯而来。
榻前为其诊脉之人，恰是养子张奉。
待悠悠转醒，人已在偏殿玉堂署内。
“此药…药…为父取之不难。”张让反欣喜养子：“我儿…儿…无需顾虑。”
“陛下乃群臣所立，告以太庙。依祖制，父死无子继，方可兄终弟及。陛下春秋盛茂。所谓‘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待元服册立帝后，次年诞下皇子，自当坐稳帝位。再无后顾之忧。”张让劝道。
“我儿说，乃心力交瘁，积劳成疾。只需静养，三日内，便可无药而愈。”张让笑道。
“蓟王在北，无人敢逆。”张让脱口而出。
“这……”张让心知肚明，却断不敢说破：“老奴实不知也，不敢妄言。”
“恰是。”张奉言道：“传闻尚书令，需服蓟国华大夫所配‘再造丸’，方可续命。”
“此事，宫人尽知。”张让再答。乃是默许。
“朕，不求财贿，不慕繁华。只虑宗室贵胄，皆身负巨债。若为永乐所控，甘为翅膀，同谋立勃海王为帝。朕，危矣。”少帝终究言及心中所虑。
“知我者，张常侍也。”赵忠整冠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