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十万黄门,皆要灭尽否。”甯姐姐不置可否。

“然也。”郭亮叹道:“大长秋曹节,是以讽有司奏捕前党,故司空虞放、太仆杜密、长乐少府李膺、司隶校尉朱寓、颍川太守巴肃、沛相荀翌、河内太守魏朗、山阳太守翟超、任城相刘儒、太尉掾范滂等百余人,皆死狱中。余或先殁不及,或逃亡获免。自此诸为怨隙者,因相谗谄,睚眦之忿,滥入党中。又州郡承旨,或有何尝交关,亦离祸毒。其死徙废禁者,六七百人。”

“实不相瞒,蓟国之事,我等悉知。”郭亮深长一笑。

“渭以泾浊,玉以砾贞。”董班叹道:“时大长秋曹节,将党人名册,呈报禁中,请下州郡考治(拷问)。时上(灵帝)年十四,问曹节:‘何故为钩党?’对曰:‘钩党者,即党人也。’上曰:‘党人何用为恶而欲诛之邪?’对曰:‘皆相举群辈,欲为不轨。’上曰:‘不轨欲如何?’对曰:‘欲图社稷。’上乃准其奏。”

“灭尽。”郭亮切齿言道。

“若累及少帝及三宫帝后,玉石俱焚。我等,当自刎于阶前,以谢天下。”郭亮话锋一转:“当时,禁中血流成河,帝位空悬。另有何人,能挡蓟王登临大位。”

“鄙谚谓‘虵(蛇)无头不可,鸟无翼不飏’。若重拾党人昔日气象,当寻回党魁。”

“本来如此。”甯姐姐略作考虑,便晓得此中关窍:“本日方知,先父这盘天下棋局,竟还留有背工。”

“为今之计,乃联络天下党人,共除黄门内宦。”郭亮脱口而出。

甯姐姐一声暗叹,遂散去杀意:“既知我飞虹剑,二位前辈,果是先父故交。”

“朱并,因何要另书别人?”甯姐姐又问。

甯姐姐忽笑:“诸公,欲报私仇乎?”

甯姐姐与刘备自幼了解。对蓟王知之甚深:“家贼不除,鼎祚难继。张甯窃觉得,党人亦不例外。”言下之意,党人亦需悉数肃除。

“诸公,意欲何为?”甯姐姐不动声色,微微抬起长袖。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二人四目相对,由郭亮实言相告:“若无内宦,何来党人?蓟王宫中无宦。黄门毁灭期近。当时,我等自无用武之地。便与黄门寺人同灭,亦甘之如饴。此生无憾。”

“然也。”郭亮亦不坦白:“蓟国上计令陈逸,乃党人三君,前太傅陈蕃之子。与我等,早有来往。借掌管案比上计之便。故蓟国大事小情,我等虽远在千里以外,却心知而肚明。”

“何故证明。”甯姐姐反问。兹事体大,又牵涉蓟王,甯姐姐如何肯轻信。

“如我二人所言,我等皆是令尊局中‘弃子’也。”郭亮目光安然,毫不遁藏。

“时,平原方士襄楷,与王芬私语。陈逸便伴随在坐。”董班又道一隐蔽。

“张俭安在?”

“令尊所布‘天下棋局’,黄巾为‘明子’,党报酬‘暗子’。黄巾荡平关东豪强大姓,党人杀尽禁中黄门内宦。蓟王振臂一呼,上京勤王。三兴汉室,指日可待。”郭亮一语破天机。

“听闻,蓟王少时与贤姪发誓,饶三次不死。此不过‘其二’也。”郭亮笑中皆是深意。

“曹节诓灵帝,党人‘相举群辈,欲图社稷’。灵帝焉能放过。”甯姐姐深看二老一眼,便问道:“先父隐姓埋名,远赴蓟国。自入琉璃暖阁,深居简出,对外只称‘夏公’。先父之事,二位何故知之?”

“如此,诸私有何见教。”甯姐姐这便定计。

“如此说来。王芬趁先帝北巡行刺,虽是我父主谋,然亦出党人同谋!”甯姐姐这才窥破,天下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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