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拍了拍屏风架,道:“幸亏我也要去了,半辈子没比及大郎托梦,怕是他早已去投生。鬼域路上,也不知可否碰得着他。”
定国公枯瘦的手掌这才垂垂松了开。
连着几日,阮小幺都在定国公府伴同充作家眷,与前来记念之人一一答礼,现在定国公还未出一旬,宣督师曾暗里与她说过,待到白事过了,便想天子上奏,为她请封。
“你还记得你与我提过的那公孙望么?”他道:“前几日刚查到,当年他与你外祖父、忠烈候是拜过把的兄弟,咳,是……斗鸡喽啰一类的。”
他道:“小巧小伢儿,你若不嫌弃我这糟老头子做曾祖,便让敬之做了你寄父,如何?”
他手一抖,落了下去。
“我传闻了,你闯进大理寺,将德妃捞了出来。”他给她倒了杯茶。
有了这一身份,就算故意人想要动她,也得顾忌顾忌她身后的定国公府了。
她一滴又一滴的泪顺着白净的面庞渐渐流下来,落在闷热的地上,渐渐消逝。
阮小幺叫了一声,“师父!”
晨时的红光满面像个假象,顷刻间便褪得一干二净,惨白中泛着乌青。阮小幺忙切了一回脉,只觉脉象微小至极,几近探不出来。心知他这是大限将至了。
“祖父!”宣督师开口便要禁止。
“如果早在我娘未出阁时,定国公府便认下了她,想必她也不会落得个惨痛的了局。”她定定道。
她正待要说,又被叶晴湖拉着在一边坐了下来,听他道:“本来已查到了一些事,正要与你说,现下看来,说了也没甚用处了。”
最后一排的宣明庭几近站在靠门的处所,带着不成置信的神情,不住向她那处望。
阮小幺囧了,秀姨要认她做义女,好歹另有几天考虑时候,这定国公府认义女,立马就得应了!?
她眼中一亮,“何事?”
阮小幺点点头,又摇点头,将这几日的事林林总总说了出来。
“告假了。”她面有疲色,进屋便道:“这几日出了点事。”
她“嗯”了一声,跪到定国公榻前,“曾祖父。”
现在三人已死其二,独一活着的外祖父身子骨渐弱,也不知可否熬过一年了。
定国公只笑着,抚了抚她的脑袋,没说话。
叶晴湖伸脱手去,想碰一碰她的额头。
刚过日午,那笑容满面的老头儿便撑不住了。正说话时,失了力量,差点栽倒在地。
她一纵身扑了上去,“师父!奉告我嘛!我都把统统事儿向你说了!”
宣督师只觉得他还惦记取认义女之事,忙安抚道:“好、好!我这便认下小巧做女儿!”
敬之便是宣督师的名儿。
叶晴湖被她从背面勒住了脖子,一个趔趄,又稳住了身,伸手向后揉了一把她的发髻,顿时那严整的黑发散落了一支下来。
“好孩子,”宣督师道:“从今今后,我便是你寄父了。”
阮小幺此时不知该进该退了。
叶晴湖道:“闭嘴!”
老头儿点了点头。
阮小幺跪在榻边,她已经明白了外祖父叫她来的启事。她也晓得了小巧的出身,统统都不必再过量言。
“无妨,我也是个要死的人了,用不着歇!”定国公道:“只不幸了我大郎君的孩儿,不知流落在何方,我遣人找了几十年,也没个下落……”
阮小幺张着嘴,对忠烈候各种威武刚的胡想十足幻灭了。
她心中垂垂生出了一个不着边沿的猜想,连本身都感觉怪诞不经。
她伸手来扶,道:“您坐着歇歇吧!”
他回过身,苦笑了一声,“毛手毛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