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云辞之死,带给他无尽感念。前后不过七个月的风景罢了,初见是新婚,重见变亡魂。

想到此处,聂沛潇不由发笑。自从晗初香消玉殒以后,他有多久没听过这般感动听的绕梁之音了?却未曾想,云府当中另有雅擅操琴的妙手,可见云氏人才济济、深藏不露,离信侯府也算名不虚传。

有那样一刹时,他几近想跳进高墙以内一探才子芳踪,可沉着想了想,他此次前来是为了七哥聂沛涵的争储大业,现在前路未卜,胜负不知,若当真冒昧了才子,他又该如何维系这段知音缘分?

公然,琴声甫落,墙外箫声又起,只三五个音节,如同黄鹂鸣翠,又如仲春暖风,似是对操琴之人的鼓励。出岫闻在耳中,彻夜头一次至心实意地笑了出来,缓缓收好琴具对竹影道:“归去罢。”

竹影想了想:“会不会是沈小侯爷?”

因着这夜素昧平生的吹箫人,也因那箫声中所传达的默契、体贴与鼓励,出岫在云辞身后,头一次沉甜睡去,没有半夜惊醒,更无展转失眠。

聂沛潇自问与云辞并不熟悉,但与沈予倒是京州的酒肉朋友,何况沈予又是父皇义子,与他也算有手足之谊。他早听沈予提过云辞腿疾的由来,当得知离信侯世子是为了救人才患上毕生残疾时,他曾感到震惊不已,也无端对云辞生出些敬佩。

更何况,这不是别的世家,而是云氏,只为了这敏感的姓氏,他也不能轻举妄动,转头再落人话柄,为七哥争光。

“那是……”竹影俄然想到今晚临门的两位高朋,这此中有一名但是极其擅箫的,连名字的谐音都是“佩箫”。可,会是他吗?清楚是赴完宴便已乘车分开了,又岂会呈现在云府外墙,还以箫相和?

实在,曾有一个风尘女子的琴声打动过他,令贰心有戚戚焉,只是,君子不夺人所好,君子更应成人之美,晗初喜好赫连齐,他便也没有勉强。

云辞大婚之上,他奉父皇之名前来道贺,顺势看望七哥聂沛涵。那是聂沛潇头一次见到云辞,一袭暗红喜袍、行动健旺,可见是为了大婚待客,服用了伤身药物。想起堂堂离信侯也有不顺利的人生,更甚要为了脸面去伤害本身的身材,聂沛潇俄然很怜悯他。

能在半夜操琴之人,必不会是云府下人……聂沛潇俄然开口扣问:“云府当中,有几位蜜斯?”

一首传播甚广的小调《一世安》传出来,末端还决计在尾音上做了花俏,好似在向他表达谢意。这的确可谓是知音之举了!聂沛潇窃喜,更加因为阿谁连划的尾音,肯定墙内操琴之人是个女子,并且,是个甚为年青的女子。

心头又是一阵难以停止的疼,出岫抚了抚心口,平复半晌才叹道:“归去罢。”

保护沉默领命,跟上聂沛潇的脚步。刚走了两步,见主子又停了下来。

然,待到她同曲几次重弹之时,那箫声俄然渐起渐高,听着更似幽幽哭泣,不但透墙而过令人不能忽视,且那曲子中的牵引之意,竟能带着她的琴声而走。

“云想容年十六,云慕歌……约莫十一二岁。”

语毕,那一袭暗紫衣袍已渐行渐远,终究消逝在寥寂的月色当中……

“云想容、云慕歌?”聂沛潇喃喃念着两人的名字,又问:“都多大了?”

莫非是在思念云辞?聂沛潇猜想不出,可毕竟是为那琴声所传染,不自发地吹箫相和。但是合奏仅仅过了一半,墙内的琴声却戛但是止,令人欣然若失。

竹影未发一言,只跟在出岫身后,临行前还不忘又看了那传来箫声的院墙高处,才抬步尾随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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