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俄然传来孝庄安静的声音，几人的神采俱是微变，康熙紧着走了几步一把拉开门，梁九功正一脸悲壮地被捂着嘴按在地上，孝庄面色淡然地由苏麻喇姑扶着，徐行迈过了阿谁很有些碍事的门槛，在胤祺睡着的炕沿儿上坐下，细细地替他掖了掖被子。
“当年的事儿，你如果然那么想弄清楚，来跟哀家问个清楚也就是了，又何必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呢？”
康熙短促地喘了两口气，猛地晃了晃才勉强扶着桌子站稳，惨白的脸上却俄然出现一抹病态的潮红，蓦地俯身呕了两声，掌心竟摊开了一片明晃晃的血迹。
“当年她白叟家的一场火，烧死了我的亲娘，也叫你的额娘吃惊，自此缠绵病榻，早早地放手人寰……若不是当时我被娘舅抱了出去避痘，只怕也早已化成了一具枯骨，一捧灰烬。”贵妃仍然浅笑着，眼里却已带了模糊泪意，本来平淡的声音也垂垂转为凄厉，“一报还一报罢了，我只想叫她也尝一尝这个滋味，尝一尝被困在火海里，一点点绝望，一点点死去的滋味……哪个阻了我，就都跟去陪葬！”
他始终在炕边坐着，现在却俄然站了起来，一步步逼到贵妃面前，逼得她神采惨白地跌坐在椅子上，一字一顿隧道：“太皇太后对朕之恩，朕三生三世也酬谢不尽。阿姊，你要报仇，朕的命撂在这儿随你拿去，可你不该对祖母动手。”
看康熙的态度，恐怕究竟也确是□□不离十的――没见即便这女人都疯到了这个境地，康熙竟然还是对她各式谦让么？被自家便宜老枪弹压在炕上老诚恳实睡觉顺带捂汗的胤祺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思乱想着，双目紧闭呼吸均匀清浅，炉火纯青地装着睡，耳朵却已悄悄竖了老高。
贵妃神采俄然变得惨白，用力地摇了点头，仿佛始终在惊骇着那另一个能够。孝庄却像是半点儿都没重视到她的神采似的，仍然语气平淡地持续地说下去：“哀家今儿就和你说一句实话――那把火实在是你额娘放的，为了把她自个儿，另有她阿谁生性荏弱的姐姐一起烧死在深宫里头。如许一来，她们的三阿哥就会顺理成章地过继在哀家这儿，不会再有人记得他身上有一半汉人的血脉，也不会有人再禁止他登上阿谁位子。你们佟家的儿子，就能成为我大清的一国之君。”
说到这一句，他终究完整将阿谁称呼换回了明显白白的汉话――仿佛连他本身都为着这一个称呼而微微一震，可剩下的话，仍然说得冷硬又断交。
“朕只晓得，如果没有太皇太后，朕两岁的时候就死在了宫外。如果没有太皇太后，朕早被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外臣嚼了洁净――如果没有太皇太后，朕现在或许也会是你说的，一具枯骨，一捧灰烬。”
――这两尊大佛说这么奥妙的话，为甚么就不能好好地挑个奥妙的处所，如何就非得要在他耳朵边儿上说！神仙打斗，小鬼遭殃，万一如果他没睡着，乃至万一康熙今后俄然思疑他没睡着，他不得被扔到炼丹炉里烧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康熙颤声唤了一句，正要说话，苏麻喇姑却已将正熟睡着的胤祺谨慎地抱了起来，温馨地候在孝庄的身后。
“万岁爷！”总算从地上挣扎起来的梁九功刚爬倒门边，这一片赤色就直直刺在了眼睛里，慌得不管不顾地一把扑了畴昔，连声音都带了几分凄厉。康熙却只是抬手止了他的话头，像是累得狠了似的闭了闭眼，低声道：“朕能做出这类事来，和先帝……实在也没差甚么，是不是？”
“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