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万岁爷叫今儿早晨设席,叫备柔些的酒……”

贪狼抹了把泪,含笑哽声应了一句。胤祺想要经验经验这个越来越没端方的家伙,却已实在倦得短长,轻笑着无法地摇了点头,阖了眼缓声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唱的那江南小调?再唱一回吧……”

怀里的身子越来越凉,竟像是坐不住似的直往下滑,贪狼下认识将他抱紧了,哽咽着不迭开口。胤祺只觉着这一回倦意像是真笼了上来,仿佛有某种永久的安宁一向在等候着他,只要一合上眼,就能彻完整底没入那一片喧闹又放心的黑暗里去:“跟四哥说……清史稿上,必然把我写得好点儿,丢人的事十足不准提……”

怀里的人越来越冷,终究感受不到半点儿的温度,脸上却还是个极温和安然的笑意。贪狼紧紧地搂住了怀里早已悄无声气的人,泪水却反倒像是早已流尽了似的,只是极耐烦地替他理好了衣裳,放柔了声音轻声道:“主子,梨花开了——您看一眼吧……”

当年皇阿玛大行,说甚么都不准他们奉告师父,比及举国同悲,师父日夜兼程地赶回了京中,却只来得及扶着皇阿玛的棺木入了景陵。那日他在师父身后跪了好久,直到师父已走得连身影都再看不清,都始终未曾转头看过他一眼——也幸亏师父当时没有转头,也就没瞥见他过分惨白的面色,和紧紧藏在掌心的那一片血迹……

“不要扰五弟了,叫他好好睡一觉,明早——”

眼眶蓦地一阵湿热,脸上不知不觉间却已一片冰冷。堂堂内阁首辅、首席军机大臣就这么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地上,抱着一头安睡的海东青,终究再难便宜地哽咽出声。

“赶不上就赶不上吧,如果我不堪酒力,四哥就帮我跟他说一句——就说我不怪着他了,叫他也别记恨他五哥……”

雍正轻笑了一句,耐烦地等着他拿炮打下自个儿的卒子。胤祺握了握那象牙雕就的温润棋子,攒了一阵力量,想要把它挪过那楚银河界,却才走到一半儿就觉着力不从心。手上的力道一懈,目睹着那棋子就要掉在棋盘上,一旁的贪狼却俄然悄悄握住了他的手,将那一枚棋子稳稳铛铛地落了下去。

望着这个弟弟安好宁静的面庞,雍正终究止不住的落下泪来,拄着榻沿脱力地半跪下去,悄悄握了他仍带着温热的手:“明早,朕再带着兄弟们来看他……”

才走出屋子,他的目光就定定地落在门外站着的一个身影上,竟是罕见地显出了几分冲动,朝着那人快步走了畴昔。嘴唇翕动了几次,才哽咽着极轻地唤了一声:“师父……”

胤祺毫不包涵地抢白了他一句,将手中的半杯酒一口口抿了下去,正筹算好歹再要点儿,边儿上的老十四已经替他满上了,抬手按住了老十三就要禁止的胳膊:“五哥今儿欢畅,如何就不能多喝些?要真醉了,你打不过另有我呢——五哥放心喝,我们哥俩儿守着,今儿我们兄弟们喝痛快了才算数。”

梁九功低声应了,只觉着心中像是蓦地空了一块儿似的,失魂落魄地出了恒亲王府,劈面正撞上要来禀事的张廷玉,却也只是本能地做了个揖,就要接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张廷玉内心头一阵不安,一把扯住了他急声道:“梁公公——王爷他如何了?”

“主子,别忍着,都咳出来……”

梁九功像是才醒过神来,不迭地点着头,嘴里含糊地嘟囔着,踉跄地往宫里头赶畴昔。张廷玉往里头快走了一段,步子却又垂垂缓了下来,抬起袖子用力地抹了抹眼睛,收起了折子,往府外一步步地挪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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