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祖上多年在外务府包衣佐领,故此没有普通王谢闺秀的娇气和不知人间痛苦;并且喜塔腊氏她母家这一支,曾经出过太祖天子努尔哈赤的生母,即便是多年身在包衣,也绝对具有“舅家”的崇高身份。
天子受完了礼,却看着她笑——她朝服衣衿里竟然鼓鼓的。
太上天子点点头,“皇后故意了。望你从今今后,用心帮手天子,做六宫之榜样,勤修妇德。”
廿廿被弄了一头雾水,接过托盘来,也不晓得如何回事儿。
看着十九岁的贵妃轻巧、年青地走出去,恍忽之间,仿佛光阴倒转,又是他悄悄心跳着,等候着那年正月里初封为嫔的女人……
天子的兴趣也给勾起来了,用力盯着那小布包,“汗阿玛赏你甚么了呀,让你这么纸儿包纸儿裹的?”
“爷……”
“都雅,”天子悄悄拥着廿廿,轻啄她鬓边,“也只要你戴,才最都雅。”
只是,本日,当他真的等来了这一天,看着当年的女孩儿,成为了本日年近不惑的中年女子,这般穿戴皇后冠服,雍容高雅地向他走来的时候,他的心下,却为何再也找不到了当年的等候和正视去?
一样的视角,一样的仪轨,太上天子看着廿廿走出去,却有些看不得,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明白九儿未言明的含义——九儿是喜好这个女孩儿的,只是,九儿要他来最后决计。
天子只能展眉。
太上天子敕旨中有句:“佐治内朝,尚徽音之克嗣。”皇后听到此句,终究悄悄一笑,这颗默算是放下来了。
“太上皇,太上皇?”
太上天子却还是拉拉着老脸,看着面沉似水,扭头叮咛,“快意啊,拿来吧。”
廿廿含笑点头,伸手到衣衿里取出小布包来。
若那一天到来,九儿为母后皇太后,若皇后乃是王谢闺秀,不免会因为九儿出身而趾高气扬;故此他得选一个不敢在九儿面前蹬鼻子上脸的,才气叫九儿的暮年光阴,走得平顺些儿。
“藏着甚么好东西呢,汗阿玛赏的啊?”天子努努嘴,三庚等人都赶快儿退出去了。
廿廿便笑,“卡了就卡了,只要太上皇不定罪就好,就当是媳妇我对您崇拜得五体投地了!”
太上天子瞧着,哼了一声,“……你也不消惶恐,这些都是她的旧物,不是厥后为皇贵妃时所用;都是畴前为嫔、为妃时候儿的。丫蛋儿,你不觉着委曲才好。”
点额,取“朱衣点额”的典故,说的是被大人物选中的人。
“佐治内朝”者,还是给她管理六宫的权力;“尚徽音之克嗣”,是说她能秉承前代皇后的令闻佳誉--她自是但愿被太上天子承认,她是能将孝仪皇后的“令闻令望”发扬光大的。
因绵宁的拜求,她终究得以在储秀宫接册宝。
廿廿也一时没能会心——这老爷子说甚么偏疼眼儿呢?她甚么时候会以为老爷子偏疼眼儿啦?
太上天子瞧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行了行了,本来就摇摇摆晃的,再这么内心画魂儿,下头就真要变成五体投地了。从速起来吧,给我站直溜儿板正儿的!”
——他们两个一起选中了这个女孩儿,希冀着她有一天能成为十五的贤浑家,但愿她能母范天下,但愿她能陪着十五走过将来统统的惊涛骇浪。
那银镀金松鼠葡萄簪,做成小小的金松鼠攀爬葡萄藤的模样,说不出的活泼新奇,乃至都有违宫廷内造办一贯的持重高雅,尽显活泼调皮;
但是她想到天子当日的话,或许有一天,不但仅是一名固伦公主,而是全部大清,都要蒲伏在她的脚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