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蛰出了浴房,半敞寝衣走到榻前,就见本来那幅广大的锦被已被收起, 另换了两幅小的, 规端方矩各自放开,中间隔开半尺的间隔,泾渭清楚。而令容则紧贴床榻里侧平躺着, 裹得跟粽子似的,姿势却端端方正, 不偏不倚,只从被窝里探出脑袋瞧他。

――还好韩蛰不在。

自打韩蛰四月里外出,连着大半年繁忙,她已有好久未曾尝过他的厨艺。

……

不过哪怕韩蛰外出,饭还是得吃的。

“少夫人想吃甚么?”

自打伉俪开了荤,韩蛰每日为公事驰驱劳累,回房后最热中的便是抱着令容翻花腔儿折腾。这些书摞在中间,几近快积灰了,也没翻过半次。

“姜姑说你去赏梅――”韩蛰进门,睇着她,“如何在这里?”

说罢,顺手帮他解了踥蹀搁在中间,殷勤地搬水盆给他洗手用。

令容一尝便知端倪,内心感觉欢乐,眉眼弯弯,“这些菜是受了高人指导?”

韩瑶可贵有兴趣剪梅花插瓶,想来这会儿开得很好了。

――从潭州返来已有月余,因琐事很多,她也好久未曾进这间厨房了。

韩蛰纵故意进趟厨房,也一定有充足的时候。

他合紧寝衣躺下去,挥手燃烧灯烛,瞧着令容温馨睡着的侧脸,内心叹了口气。

有身之初不宜房事, 这是太医特地叮咛过的。

……

但总归等候落空,回到屋里,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蔫的。

次日凌晨令容起家时,韩蛰已上朝去了。

他刚从河东虎狼窝里出来,待会要去韩镜那边,能担搁的时候未几,自将大氅解了,无需安息。

令容听罢点头。

本来兴冲冲地等着晚间韩蛰返来,能劳烦他做道甘旨吃,谁知后晌沈姑递来动静,说河东出了点告急的事,韩蛰有公差在身,临时定了要出都城一趟,来回怕是得四日,让令容好生安息养胎,不必挂怀。

目光扫过工致笔迹,却只要半数进了内心。

侧间里没了她身上的淡淡香气,目光落在满架的书,倒能心平气和些。

可惜她已睡了,怀着孩子,吵不得,碰不得。

“少夫人的舌头公然刁钻。”红菱笑着打个哈欠,“今早我可涨了很多学问。”

韩蛰仰躺在榻,盯着满屋昏黑,调息了半晌才算入眠。

令容先前已从食谱了挑了中意的菜色出来,叫红菱捣鼓了几样,又将韩蛰写了法门的菜色做出来,好歹熬过了头两日。

“取条鲫鱼,再拿些豆腐、冬笋、木耳。”令容已想好了菜色。

令容忍俊不由,享了爽口甘旨,叫红菱自去安息。

令容内心蓦地一跳,那只手已撩起门帘,暴露玄色暗纹的衣衿。

红菱的技术是从傅家厨娘手底放学的,当然聪明出众,毕竟不是出自名师,做菜的门道也是承自厨娘的经历,本身不太会想体例改良,虽说被令容揣摩着进益了很多,跟无师自通的韩蛰却差得太远。想将怀着孕口味抉剔的令容服侍好,畴前那点本领就不太够了。

矗立魁伟的身姿站在门口,头顶上还是乌金冠束发,冷硬的端倪带着深冬寒意,衣裳磊落,腰间踥蹀未解。外头风吹得冷,韩蛰披了件墨色大氅,领口一圈风毛乌油油的,将冷硬的端倪衬在当中,平增端贵威仪。

“要不――”她招手叫红菱,“先做两道菜尝尝?”

“才开了没两日,今早女人去剪了几枝,特地叫人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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