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晓得了。”令容不双唇微嘟,只低声道:“不过我方才崴了脚,这会儿夜深,郎中一定肯来,夫君那儿有治跌打毁伤的药吗?我叫枇杷去取些来抹,不打搅夫君闲事。”
算来也只数日不见,现在美人坐在灯下,盛装丽服,比平常更添神韵。
相府笔墨书香,韩镜稳坐朝堂几十年,书斋里严禁旁人踏足,因是私家所用,陈列与正厅差异,一进门,正面墙上悬着韩镜亲书的一副沉雄浑厚的字――处世忌太洁,至人贵藏晖,中间却悬了把乌沉沉的宝剑。书斋里陈列得气度高古、端庄典丽,里外分了五间,各设檀桌铜鼎、宝墨金炉,越往里越幽僻。
“崴了脚?”
再出门时,夜色.来临,离祭祖只差两炷香了。
“祖父、父亲都可放心,这一趟比料想的顺利。”韩蛰先给个放心丸,“二舅在河阳十年,很得裴烈信赖,这回裴烈写表文为裴泰求节度使的位子,便是听了他的劝说。孙儿到了河阳,裴烈也派二舅来做说客,只是他狐疑重,仍暗中派人在外偷听。”
“一定。他会用二舅帮手裴泰、管束彭刚,应是信赖的。只不过事关严峻,才会多此一举,倒也免了二舅的口舌,两边的话印证,裴烈更轻易听信二舅,交出彭刚。”
这是何意?
因回京途中押着要犯,需留意防备,世人又赶着除夕前回京,日夜赶路,甚是劳累。他背上的伤本就措置得仓促,那晚杨裕不知情带了酒来,他喝了几碗,更是累及伤口。到现在,虽有上等药粉敷着,伤口仍未病愈。
韩蛰自知其意,起家报命。
韩蛰派人去请了府里常用的郎中,自去洗了风尘,待郎中到了,将伤口重新包扎。
韩镜舒了口气,瞧着案旁的盘螭铜鼎,对劲而笑。
见韩蛰进屋,体贴过后,忙问河阳之行如何。
韩墨本来安了心,闻言又道:“他仍在狐疑你二舅?”
她明显在偷着看他,却在他瞧畴昔的一瞬敏捷挪开目光,状若无事地跟韩瑶说话。少女她年纪尚小,容颜娇丽,满头青丝盘了发髻,耳畔红珠闲逛,衬得脖颈如玉,苗条曼妙。只是她神态虽安闲,搭在膝头的手却微微攥着――很明显,是有些慌乱。
劈面坐的都是女眷,自太夫人起,杨氏和二夫人刘氏并肩坐着,下首是梅氏和令容、韩瑶、唐解忧。女郎们都换了过节的衣裳,花团锦簇地围坐,满目珠翠绫罗无甚别致,他的目光触到令容时却逗留了半晌。
韩蛰入府,径往祖父韩镜的藏晖斋去。
祭祖罢,便去用除夕的团聚饭。
“去我书房找沈姑取药。”韩蛰叮咛枇杷,顺手搀住令容。
借着衣袖袒护,又在韩瑶腿上轻掐了下,面带烦恼。
韩蛰仓促赶到庆远堂,阖家高低都聚齐了,正在里头热热烈闹地说话。
韩蛰知她曲解了,又不欲旁人晓得他受伤的事,只道:“我另有点事需去书房,听话。”
宴后男女拿屏风隔开守岁,令容坐在杨氏身边,听长辈们说话。
……
“带回都城关进了锦衣司狱中,樊衡亲身盯着,等过了初五就严审。”韩蛰喝茶润喉,“看那日景象,裴烈早就顾忌彭刚功绩太重,成心除了彭刚,只怕擅自脱手难以服众,也难保不会肇事。这回孙儿畴昔,倒给了他最好的由头。”
不过半晌,公然见令容说完了话,又悄悄往这边窥过来。
令容甚少熬夜,酒意又还没醒,被枇杷搀扶着走了两步,脚下打滑趔趄,若不是枇杷及时扶着,几乎摔到。脚腕有痛意传来,她暂没张扬,借着广大的披风和暗淡灯光袒护住身形,送走了长辈,谨慎翼翼的瘸着往银光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