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颇多迷惑,唐敦的美人图、丫环的桃花笺翻来覆去,不由又想起浴房里的对答,说的话记不太清了,就记得她藏身在香汤中,秀肩雪脯模糊可见,脸颊被热水蒸得通红,眼睛湿漉漉的,鲜艳柔旖赛过水面浮动的花瓣。
“最要紧的,这些字拆开时,每个都是我的笔迹,但凑在一处,却又有马脚。”遂将那两句诗抄在纸上,与那桃花笺并排放着,“写这信笺的人虽能仿冒字形,却仿得无形而无神。两句诗缠绵怅惘,既是花笺寄情,写时更该心境缠绵,这些字却端方整齐,写得跟清心寡欲的佛经似的。”
令容扶着他的手臂上马,没忍住,又悄悄打个喷嚏,垂下脑袋。
那伴计已凑了过来,“客长您住店还是……”
待韩蛰随便擦洗后出来,就见她已在床榻内侧和衣而睡,面朝里侧,呼吸均匀。榻上唯有一床被褥,不过充足宽广,令容睡在里侧,给他留出大半,中间的被子压出一道半尺宽的陈迹,泾渭清楚。
这堆栈紧邻城门而开,常有赶路的客商深夜投宿,便安排了伴计彻夜值夜。
韩蛰凌晨醒来时,怀里不知何时多了柔嫩娇躯。
韩蛰神采微动, 叮咛唐敦先畴昔,他随后赶来,旋即翻身上马,朝令容伸脱手,“上马。”
一口气说罢,将羊毫往桌上一丢,蹭出一溜墨迹。
“我晓得。”韩蛰淡声,“你就算要写,也该偷偷摸摸写。”
腰肢纤细不堪一握、胸脯柔嫩微微起伏,在隆冬凌晨初醒时,触感格外清楚清楚。向来冷硬狠厉的内心俄然感觉空荡,怀中却又暖和充盈,他下认识收紧度量。
令容吃力力量才追上韩蛰,在他面前勒马, 面庞被夜风吹得微微泛红,眼神却颇倔强, 绕到韩蛰跟前拦住他来路, 道:“夫君,就只迟误一炷香的工夫,我长话短说能够吗?”因心中焦心,极力纵马,这会儿还微微喘气, 胸脯起伏。
韩蛰垂首再看,那花笺上的字还真有些抄佛经的平静之态,跟令容一气呵成的诗形状类似,内蕴分歧。
害得她如临大敌,平白追出来遭了趟罪,还没见他有半点歉意!
亏她还特地留了好酒,想等韩蛰返来给他尝,没想到等来的倒是这个!
韩蛰敲了敲屋门,就听里头道:“是谁?”
……
令容睡到后半夜,感觉小腹不太舒畅,似是模糊作痛。
“那就更不能信了。”令容竟然松了口气,“银光院表里都是姜姑和宋姑合力打理,我看书经常会顺手乱丢,看完了也放在夫君的书架上,写了这东西放在书里,我是嫌日子过得太顺了吗?”顺道拍个小马屁,“若我当真做这类蠢事,不止陷本身于危境,更会孤负夫君对我的照拂,令容虽小,这点轻重还分得清。”
见两人出去,那伴计当即殷勤接待,“两位客长是投宿吗?”
令容快步畴昔,将随便塞在袖中的桃花笺取出,平铺在桌上。
韩蛰仍在回想今晚前后因果,拿起令容抄的情诗,感觉碍眼,顺手撕了,出来就见她已上了楼梯,走得缓慢,头都没回。
睡意昏沉,她缩了缩身子,感觉中间似有暖意,便凑畴昔。那隐痛一阵阵地传来,像是宿世那场暴雨残虐,让人感觉身上冰冷。她在昏黄睡意中循着暖意挪,先是触到一只温热有力的手,继而有暖融融的火炉向她靠近,靠着甚是舒畅,遂没放手。
结婚半年,在他眼里她就是那样水性杨花的轻浮女子?还笨拙到等闲授人以柄的境地?
韩蛰唇角动了动,将那张桃花笺折好,支出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