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景璘虽是天子,在他面前不过来宾。
那么,值得动用这么大阵仗来包管其插翅难飞的,就剩下我了。
一只手俄然将我扶住,我抬眼,是景璘。
而后,是囊括而来的无尽暗中。
听到光复二字,我一怔。
“皇叔摆的究竟是甚么宴,当下可与朕说一说了么?”这时,只听景璘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这两边的刀斧手,莫不是为朕备下的。”
官署的前堂里,大门上垂着厚厚的毛皮帘子,炉火烧得暖和。
那语气虽恭敬,却仿佛如同仆人。
手不自发地又放在了小腹上。
我不成置信,一下站起家来。
“因为她也晓得,朕光阴无多。”景璘的声音安静,“朕放手以后,只留下一群孤儿寡母。阿黛,若你是太后,会如何做?”
上官黛,内心一个声音道,任凭再大的事,你也不成乱了心智。
“陛下另有甚么事未曾奉告我?”我说。
我跟在前面,才走两步,有人上前,想将我拦下。
有人在唤我,远远的,熟谙的声音,似有似无。
内心非常明白,当下,我确切只要跟在景璘身边才可安然。
——
不过,与眼下的处境,以及杜婈和韩之孝被抓起来的事更让我焦炙的,是赵王的企图。
赵王自顾地上前来,与景璘对坐,亲身为他布菜。
杜婈和韩之孝已经被押走,缬罗等一众回纥人倒是得了来宾的礼遇,除了收走兵器,并无难堪。入城以后,徐鼎令人将他们带往驿舍。
我看着景璘,只觉统统荒诞得很。
——
而好不轻易按捺住的心境,在胸中爆裂,冲撞荡漾。
“臣道石虎城来,既是为了迎陛下回京,亦是为了缉捕齐王余党上官氏,助陛下光复洛阳。”赵霸道。
他仍面带浅笑,上前来,向景璘一礼:“陛下一起辛苦。臣已经备下了晚膳,还特地从京中带来了太医,照看陛下龙体。”
赵王行事,一贯是谨慎的。他谨慎翼翼地在朝廷和天下人面前保持着那忠诚高洁的形象,能让他有朝一日连假装也不屑的,那么他定然是获得了那撕破脸的机会。
“这些都是庇护陛下的侍卫,不想竟是惊了驾,陛下恕罪。”赵霸道。
“母后未曾与朕提过。”景璘道,“不过这些于她而言并非紧急。”
我盯着赵王,只见他脸上的笑意愈深,道:“皇后可知,他为何到平朔城去?那是因为他听闻皇后就在平朔城,亲身追皇后去了。两年来,孤几番设伏,皆因其行迹诡谲,难以到手。唯有此番,孤早早预感其行迹,备下万全之策,大获全胜。”
这石虎城,历经荣枯,比我设想中的小了很多。除了戍卫,这里还作为仓储只用,故而统统的屋舍都是砖石筑成,一间连一间,非常紧密。很多屋舍建作碉楼的模样,高低数层,暮色下,巍峨耸峙,与背靠着的山势融为一体,颇是壮观。
我想起了离宫前,他对我说话。
赵王朝一旁的内侍抬了抬手,那内侍一礼,带着那些卫士出去了。
赵王已经等待在了这里。
“为何?”我问。
景毓向景璘一礼,道:“请陛下乘舆。”
喉咙似被甚么扼着,卡得难受,让我几近透不过气来。
方才赵王摆的那一番威风,已是显而易见,在这个处所,不管徐鼎还是守将景毓,都听赵王的。而现在的赵王,全然没有了畴前那装一装恭敬的模样。
官署就在城中心,建作瓮城模样,一抹落日的光辉落在高高的城墙上,下方,已经点起了火把。
“太后已经与赵王联手,是么?”我说,“赵王与北戎勾搭,企图不轨,这些,太后都晓得?”
景璘倏而转头,将那人狠狠推开。而后,他拉着我的手,持续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