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偏疼六娘，我是晓得的。却没想到，他竟会为六娘的考虑得这般殷勤。
“可这人间，也再没有比国公待妾更好的人。妾那琴棋书画，向来不过是娱人的手腕，不管如何用心，也向来是个安排。头一个会仔谛听妾操琴，抚玩妾书画的人，是国公。”她的声音低低，“妾与他在一起之时，老是那样欢愉，也从不感觉本身曲直意巴结。可妾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俄然没了……”
这话，我并不吃惊。
且不说六娘向来是不好相与的人，就算是看着好相与的，做出这等事来也不奇特。在宫中，不管是好说话还是不好说话的，都免不得为了争宠而暗害作歹。从小到大，我已是司空见惯。
“六娘，”少顷，她说，“我想去看上皇。”
我听着这些，错愕不已。
我不知说甚么好，点了点头。
兄长、白氏等人和太上皇在花厅里说话，我则与孟氏一道，带着阿珞回到房里。
“他说，妾是妾，夫人是夫人，让妾切莫失了本心。”她说着，不由笑一声，“妾当时想，男人老是这般自发得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妾若不像夫人，底子就进不得这个门，他却要妾的本心。妾这等寒微之人，能够触到这高门大院便已经拼尽了尽力，那里有秉承本心的余地？妾与二娘她们争风妒忌的时候，那倒是本心，国公莫非会喜好么？”
但是现在，我固然也表情庞大，却全然说不上愤怒或者恨。
阿珞随即蹦蹦跳跳跑了出去。
孟氏忙去箱子里翻出药酒来，给她上药。
我走到回廊里，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将身材靠在墙上。
“妾晓得娘子心中想甚么。”她说，“畴前，妾对二娘她们向来没有好神采，阿珞出世以后，妾也经常对四娘冷言冷语，让她难受。当时，妾只想出头，只想争气，不管二娘几位妾侍，还是阿誉他们这些孩童，乃至公子与娘子，都是妾的仇敌。直到国公没了，妾才发觉畴前追随的统统，竟成了一场空。”
在我和兄长面前，他老是一副胸有成竹，不屑顾忌后事的倔强之态。可在六娘面前，他却会透暴露顾忌，乃至于提早为六娘安排了前程。
“六娘之意，我都晓得了。”我轻声道，“六娘本日也累了，且歇着吧。”
起码他对六娘不是如许。
秦叔曾对我说过，那出征之事，父亲是反对的。可先帝劝止不得，他也不得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