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的烛光下,萧长陵茕茕孤单的身影,愈发显得缥缈。

又是一夜寒潮,无风,无雪,无霜,只要如水的月色,悄悄地倾泻在上都城中的一座宅邸之前。

上京,北周帝都。

摇摆的烛光下,萧长陵的身影,还是如往昔般英挺。

几名御林军侍从,将郝廷玉扶了起来。他惊骇万分地看着本身的前胸,胸前衣甲全数碎裂,暴露内里的一副水磨护心镜,护心镜的正面,被承影劈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儿,鲜血不竭地从内里排泄。

“父不知子,子不知父。父皇,此生当代,你我父子就当是一场梦,一场空,此生永不相见。”

自从文帝定鼎,上京便是天子之都,也是大周的宫室、宗庙、朝堂地点。勋贵们建府择址,或环拱宫坊,或临永定河之上游,大多集合在北城。而从城西连绵下来的朱雀大街,因地质多碎石,即便身在皇城深处的一部分,人迹也甚为清疏,远远比不上京北一带的车水马龙。

萧长陵心下凄然。

塞外,烽火甫灭。

入城之际,他不顾示警,挥剑斩断钩索,立杀三人,刺伤永宁门参将,挟带着浑身征尘,强行进城,单凭一匹“飒露紫”,一柄噬血古剑,一骑绝尘,袭杀至太极殿前,如入无人之境……

萧长陵凝眸远眺。

庙庭内,烛影闪动,青烟袅袅,劈面列有一方长案,案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捐躯贡果:猪头、牛头、羊头、粮食五谷以及五色果品,祭酒盛于青铜雕铸方形嘴口的四羊樽里;居中一鼎香炉,两边各燃有一支素白高烛,火光扑闪不定,铜台之上落满烛泪。

玄冬之夜,万籁俱寂。

就在这时,一抹高颀的白衣身影,在六名带刀侍卫的层层环簇下,踏着月色,逆着夜风,悄无声气境地入了这座空巷深处的太宗庙庭。

记得很多年前,在阿谁永兴七年的春季,上都城内春光明丽,煦日微风;但是,在那座被誉为“帝国中枢”,雄踞上京数十年,还是巍然不动的太极殿前,却已是一幕腥风血雨。

晨光,天光放亮。

本来,就在萧长陵入京前夕,司天监夜观星象,竟然惊奇地发明了“太白骤明,紫宸星黯,北极移位”这一诡谲天象;因而,太史令傅潜密奏天子:“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恐于社稷倒霉。”故而,方才即位的新帝萧长耀,遂命宗正寺及工部众僚,以扩建为名,于上都城西筑基立坛,将本来建于北城的“秦王府”挪至略显冷僻的西城,至此完整隔断开了都城里最为喧哗的处所。

“是!”

“唰”的一声清越龙吟,承影长剑缓缓出鞘,在春日阳光的映照下,古意盎然,闪烁着一束奇特的剑影;倏忽间,白衣男人那张安静平静的脸庞之上,浮漾起一丝冷峻的笑容。

身为数十万靖北铁骑共主,身为独挡北地蛮夷的一代枭雄,面对柔然百万雄师尚且如此,何况戋戋皇城三千甲?!

在天上月光的掩映下,那一袭白衣,清傲如雪。这是一名白衣男人,亦是一名器宇轩昂的男人,他剑眉星眸,神采冷峻,身形看上去坚固有力,鬓边夹着两绺乌发,随风飘舞,于不怒自威的神采覆压之下,烘托出一张隽逸的容颜。固然一眼望去,只觉此人一身傲骨,让人不敢靠近;不过,只要看一眼他腰间那柄斯须不离的古色长剑,凡是稍有见地的人,大略都能猜出他的身份——那位执掌四十万铁骑,雄踞三州,纵横天下十余载的“靖北之王”!

郝廷玉面前蓦地一花,一道寒光劈面,白衣男人已到面前,郝廷玉纵身后跃,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当!”男人手中的承影长剑,重重地劈在郝廷玉的胸前,郝廷玉一声惨叫,身材仿如被千斤铁锤击中,斜飞出去,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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