纫秋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芝麻元宵放到了宋如锦面前，“过会儿就要出门看灯，女人先用些垫垫肚子。”
“不谨慎绊了一跤。”陈姨娘衰弱地笑了笑，“侯爷，这孩子没足月，今后怕是要多多费心了。”
宋如锦眨巴眨巴眼睛，故作烦恼地跺了顿脚，“没说几句又扯到我身上，早晓得就不夸姐姐了。”
徐牧之举目四望，远远地瞧见几柄九龙伞孔雀扇，立马明白过来，“是太子仪仗。太子殿下也要去侯府。”
宋如锦转了转酸痛的手腕，垂着长睫叹了口气，竟又躺回被子里了。
宋如墨菱唇一抿，眸子子转悠了半圈，便娉娉婷婷走到刘氏跟前，笑靥如花道：“多谢母亲。女儿必然好好向先生请教。”
宋如锦从锦被里伸出一只小手，满不在乎地摆了摆，“由她说去，我给你撑腰。”
侧倚在美人榻上的刘氏欣喜地笑了。她看着天真烂漫的次女，再看了看聪明端雅的长女，连日来因陈姨娘产子的阴霾都消逝了很多。
宋如墨的景况反倒比她好些。陈姨娘毕竟出身诗礼传家的昌宁伯府，写得一手端方清丽的簪花小楷，昔日也没少教女儿吟诗弄月，是以宋如墨才情斐然，颇得孙先生的赞美。
一行人到了忠勤侯府，却见侯府门前灯火透明，门路两边甲士列立，几名宫侍在前清道，万籁沉寂无声。
华平县主正揽镜比对着哪支珠钗更都雅，闻言斜睨了他一眼，“你急甚么，这会儿天还没黑，能有甚么灯看？”
上元佳节，盛都城没有宵禁，街上彻夜彩灯高悬，亮如白天。
陈姨娘便道：“我不要这等脸面，我只想你好好儿的，身子安康，没病没灾的。”
疏影公然抱怨了两句，“让你来奉侍女人，你不好好劝劝她就罢了，还跟着她一道躲懒。”
“女人早醒了，想着今儿还要练字，就不肯起来。”暗香倒没瞒她，一五一十地说了。
“女人诶，”疏影谆谆相劝，“我可传闻四女人每天读书到深夜呢，您再不加把劲儿，就要被她比下去了。”
她并非不识字。长姊如母，宋如慧也曾将《千字文》、《百家姓》一字一句念给她听，也曾一笔一画教她写字。何如这位女先生一见宋如锦的字便皱起了眉头，说她写得“浮于纸面，圆润不足，筋骨不敷”，命她每日习字时在手腕上悬一只半斤重的秤砣。几天下来，宋如锦便手腕酸痛，抬都抬不起来。
“母亲聘了教书先生？”宋如墨扫了眼在场的平辈们，内心揣摩了一下，很快猜到那两个教书先生中定然一个教宋衡，一个教宋如锦，说不定还会捎带宋如云。
“我为甚么要和她比？”宋如锦以往从没有和宋如墨一较高低的经历，闻言不觉得然，“墨mm和我又不亲。我要比也该和大姐姐比。”
宋怀远就吃她这一套，一见娇滴滴的美人垂泪，心就软了，“芸娘，快别这么说，堂堂侯府养一个不敷月的孩子还是养得起的。”
“陈姨娘早产……”宋如锦无认识地反复道，认识垂垂回笼，一个激灵坐起来，“姨娘早产了？”
往年刘氏都会带上一双女儿出去赏灯，本年天然也不例外。
刘氏见她文才飞扬，心下便敬佩了很多，诚心道：“我在闺中没读多少书，大字也不识几个，少时倒不感觉有甚么，如本年事长了，反晓得读书明理的要紧了。锦姐儿虽看着乖顺，赋性倒是个爱顽的，偏又生得痴顽，还望先生多多看顾。”
身后的荷香赶紧上前扶住她，“姨娘，姨娘……四女人，姨娘怀着身子呢，您如何也不该这么说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