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皇上，”元汀荑款款上前，“本日比往年仿佛要冷些，中午已过，臣妾觉着还是早些下山安妥。”
“棋艺高超之说，本就是五皇子谬赞，”林伊人唇角微勾，捻子看着棋盘，“微臣可贵与皇上对弈，心中严峻也是有的。”
啪嗒！又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之上。
“王爷，王爷……”吴奂声一起小步跑来，“皇上请您上去对弈一局。”
“太子，您看……”吴奂声站在林涧之身侧，神采非常难堪。
这些日子以来，江湖中再无乌玠令的动静，倘若他所猜不错，那枚令牌现在仍在林伊人手中。林伊人没有交出乌玠令，还撤销了晔帝的思疑，眼下世人身在九玄峰，间隔那奥秘莫测的九玄洞不过几百公尺的直线间隔……一种没法描述的直觉奉告林涧之，本年的祭礼仿佛暗潮涌动，在那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正埋没着甚么让他不安的东西。
“你到外边去，就留我和伊人在这儿。”林岂檀朝吴奂声道。
“你们都下去，朕本日只想与伊人悄悄下盘棋。”林岂檀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棋布错峙，转眼几个回合，当明黄色的布幔余下最后一道裂缝，吴奂声也从忆尊亭退了出来。这行棋奕棋的吵嘴二子，在攻守、进退、真假、强弱间隐喻六合万物，那已不是吴奂声所能够了解的天下。
吴奂声再次一愣，尚未待他发声，林涧之便蹙眉冲上了前，“父皇与翯王对弈，实在可贵一见，请父皇答应儿臣在一旁观棋，以作研习。”
林涧之眸中明灭不定，犹疑一瞬后，朝林岂檀躬身，“幕天席地，手谈春秋，的确很成心趣，那儿臣就不打搅父皇的雅兴了。”说罢，面含肝火回身退下。
石亭下，保护皇陵的将士展开通黄色的布幔，沿着忆尊亭缓缓合围。
忆尊亭内，四个婢女正鱼贯而入摆放棋盘、安设炭火，最后一个婢女手中，乃至还端着一个青玉酒壶和两个青玉夜光杯。
吴奂声微微一愣，一时不明晔帝所言。
“父皇！”林涧之眸中阴霾之色愈浓。
“回皇上，”林伊人缓缓落下一子，“接下去是‘有春秋生杀之权，江山表里之势，世道之起落，人事之盛衰’。”
林伊人站在间隔石亭不远的崖壁旁，负手悄悄了望着远山，林音音和林玥湄轻微的嬉笑声不时传来，将这空山装点很多了些凡尘之气。林居曜与林涧之、林子衍等人还是陪侍在半山平坡，言绪既要让喆王府欠他的情面，林伊人只要护住林音音便可。
对弈？林伊人眉尖一跳，眸光淡淡扫过四周几处郁郁葱葱的松柏林。按说，那儿应当是策动暗袭的最好之地，可乔信宁的人马早已星罗棋布占有了无益地形，言绪又该从那边冲破窜改优势呢？
“前人云，棋有天处所圆之象，阴阳动静之理，星斗漫衍之序，风雷窜改之机……前面另有几句甚么，朕有些记不清了。”
林子衍见状，笑着朝林岂檀一躬，“儿臣祝父皇攻城拔寨，旗开得胜，臣弟也祝王兄鸿运当头，连战皆捷。”
“子衍一向说你棋艺高超，如何本日脱手如此拘束？”林岂檀道。
“是。”林伊人悄悄摩挲着棋子，“微臣偶尔会想，倘若父王仍然活着，能够与微臣闲云野鹤结伴而行，游遍大江南北，岂不是大家间第一称心之事。”
“嘉话？”林涧之眸光烁烁盯着林伊人，“不如果讹言谎语才好！”
“是。”吴奂声立即甩着浮尘大声筹措。
忆尊亭内的香案上，香烛已经燃尽，林岂檀站在亭台一角，看着埋没在云巅之上的九玄峰顶，心中尽是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