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之起落,人事之盛衰……”林岂檀仿佛堕入回想,“当年先皇俄然驾临闻鸿殿,让朕背这一段,朕也是记不得前面的话,多亏你父王在一旁提示,朕才勉强通过了先皇的考核。”
执子对弈,杯酒言欢,难怪林涧之会如此讶异。林伊人星眸中掠过一抹深意……林岂檀对他一向非常疏离,本日在这天寒地坼中棋布错峙之间,不知林岂檀到底安了甚么心机。
“皇上……”吴奂声看了看天空,“这大寒天的,您可千万得保重龙体。”
吴奂声微微一愣,一时不明晔帝所言。
“皇上训戒的是,”林伊人唇角微勾,“覃贵妃也念叨过几次,说五皇子的弊端都是被微臣带出来的。”
啪嗒!又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之上。
“是。”吴奂声和元汀荑对视一眼,仓促朝石阶下跑去。
“摆棋盘。”林岂檀返身走入忆尊亭。
“嗯,”林岂檀点了点头,转首对吴奂声道,“风大,让他们把这儿围起来。”
“太子,您看……”吴奂声站在林涧之身侧,神采非常难堪。
“就用那布幔。”林岂檀不耐烦指了指简屋,吴奂声这才晓得,晔帝的意义是指要用明黄色布幔把忆尊亭给围起来。
这天下属于他,但他却一日比一日孤傲,没有了父亲的训责,没有了兄弟之争,他本应过得格外舒畅才对,但是为甚么,当他身边再无能够对抗之人,反而如此冷僻孤单?
保护皇陵的将士从速搬着一捆布幔,跑到了忆尊亭下。
忆尊亭内的香案上,香烛已经燃尽,林岂檀站在亭台一角,看着埋没在云巅之上的九玄峰顶,心中尽是落寞。
林子衍见状,笑着朝林岂檀一躬,“儿臣祝父皇攻城拔寨,旗开得胜,臣弟也祝王兄鸿运当头,连战皆捷。”
棋布错峙,转眼几个回合,当明黄色的布幔余下最后一道裂缝,吴奂声也从忆尊亭退了出来。这行棋奕棋的吵嘴二子,在攻守、进退、真假、强弱间隐喻六合万物,那已不是吴奂声所能够了解的天下。
吴奂声再次一愣,尚未待他发声,林涧之便蹙眉冲上了前,“父皇与翯王对弈,实在可贵一见,请父皇答应儿臣在一旁观棋,以作研习。”
啪嗒!一枚黑子落入棋盘右上方“手敬”之位。
“王爷,王爷……”吴奂声一起小步跑来,“皇上请您上去对弈一局。”
忆尊亭内,四个婢女正鱼贯而入摆放棋盘、安设炭火,最后一个婢女手中,乃至还端着一个青玉酒壶和两个青玉夜光杯。
“沧海桑田,皇兄转眼过世十三年了。”林岂檀叹了口气。
林伊人站在间隔石亭不远的崖壁旁,负手悄悄了望着远山,林音音和林玥湄轻微的嬉笑声不时传来,将这空山装点很多了些凡尘之气。林居曜与林涧之、林子衍等人还是陪侍在半山平坡,言绪既要让喆王府欠他的情面,林伊人只要护住林音音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