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司大老爷和苗专员拱手告别,上了马车后,仓猝问贺老六:“桃花母女已走?”“已走了半个时候。”贺老六答道。“快,顿时追上她们。”土司大老爷号令贺老六。马蹄得得,马车在一地清冷地月光下跑得缓慢。马车翻过一道山坡以后,前面终究呈现了两小我影。贺老六大喊:“四婶--桃桃--你们走那么急干吗?我们家老爷请你们坐车哩!”贺老六卤莽的喊声划破了夜晚的安好,扯住了桃花母女仓促的脚步。偷油婆说:“这哈巴狗,想让我们娘俩坐车,干吗不早说,累得老娘腰酸腿疼。”一听土司大老爷请她们娘俩上车,桃花像怀了小兔心怦怦直跳。她想,等会,她莫非真的要坐到土司大老爷的车上去?她稍停顿脚步,却不知为何,又仓促向前走去。

偷油婆捅了捅桃花,桃花抿了抿嘴,半天赋说:“扯了做衣裳的洋布。”土司大老爷说:“你看,你看,破钞了不是?扯布干吗,到了我们家,那做衣裳的布和丝绸,包含给你娘做的,一辈子穿不完。”

“那是你家的,”土司大老爷财大气粗的口气不知又扯动了偷油婆哪要神经。她又是调侃,又是自嘲道:“我可没福去享用。等哪天我乞食,讨到你家,你别叫我女儿放狗咬人就好……”

偷油婆扯住桃花,说:“丫头你没闻声贺老六那哈巴狗在喊?”桃花说:“娘,等下人家到了,你可别哈巴狗来,哈巴狗去哩。”偷油婆抿嘴一笑,说:“不是哈巴狗是甚么?过几天他也成你的哈巴狗了哩。”桃花抱紧了怀里的承担,把下巴抵在上面,一双柳眉眼痴痴地望着路边小溪流潺潺的流水,一颗小石子蹦到溪中击碎了倒映溪水的玉轮,一时不知想了甚么。

“那叫你甚么才好?”偷油婆对桃花挤眉弄眼,道:“叫亲家爷?”“哎--亲家就亲家,还要个爷字干吗?”月光溶溶,虫儿唧唧;月夜下的氛围,裹了草的暗香和水的潮湿,跟着车走的土司大老爷心旷神怡,他欢畅地对偷油婆说:“此后都是一家人了,叫德福也好。”偷油婆悄悄拍了一下桃花的膝盖,便悄悄私语道:“嘻嘻,娘今后见着他,不消叫爷了。丫头你呢,还是要叫的。”桃花仍不言语,她把头埋在承担里,两个肩膀一耸一耸。偷油婆不知桃花是哭了,还是笑了。她推了推桃花的肩,轻声问:“如何啦?”桃花昂首,没有哭,也没有笑,将一双说不上有神,也说不上无神的眼睁得大大的。窗外的玉轮滤出去,跑进了她大大的溜圆的眼里。偷油婆看着肉痛,一把揽过桃花,在她肩上抚了又抚。马儿早就跑累了,可贵仆人不再吆三喝四,它对准路边的一丛青草,伸头一啃,一甩尾嚼得津津有味,慢悠悠地向前走。土司大老爷跟在马车边,有一阵听不到车上母女俩的唧唧喳喳声,便没话找话,说:“桃桃,这趟去县城,买了甚么好东西?”

在这当儿,贺老六马车得得跑到了她俩身边,“吁--”的一声停了下来。土司大老爷撩开车帘,跳下来心疼地说:“桃桃,你们上车坐吧。这来回百十里地,早累坏了吧。”桃花上车坐了,仍不言语。偷油婆坐稳了,大大咧咧地对土司大老爷说:“哎呀,不好哩李老爷,你看我们母女俩一上来,膝盖抵膝盖了。您再上来,就太挤了,我们下去吧。”

“哎哎哎,”土司大老爷忙拦住偷油婆:“我一起上坐得腰痛了。你们坐,我跟着渐渐走就是。桃花娘,刚才你叫我甚么?今后就不要如许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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