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皱紧眉头,正儿八经问道:“一丈总比一尺高吧?我每次问师父为何魔要比道还要高出九尺,师父也说不出个以是然,老是转移话题,你懂不懂?”
老羽士的门徒摇摇摆晃,浑然昏昧,体力不支身心怠倦,垂垂欲睡,一副有力支撑静坐的模样,老羽士严峻万分,跟徐凤年小声说道:“贫道徒儿资质不错,比起贫道好上万分,你瞧他这是气海升浮的征象,何时面前不管开眼闭眼,都会呈现或萤火或钩链的气象,就证明修道小成了。贫道当年修成了耳通和眼通两大神通后,走这一关,但是吃了莫大苦头,起先妄用守意上丹田,一时红光满面,自发得证道有成,厥后才知误入歧途,现在转头传授徒儿心法,就少走太多弯路。”
孩子不再乐意理睬这个家伙,把脑袋搁在曲折膝盖上,望着弱水怔怔入迷。
门徒的拆台让老羽士颜面尽失,气得一记板栗砸在孩子头上,“吃吃吃,就晓得吃。你这不长进的吃货憨货!”
他转头渐渐说道:“那天渡河,我真是瞥见了穿红袍的女水鬼,你信不信?”
徐凤年笑道:“信。”
老羽士眯眼啧啧道:“那但是好东西。贫道幼年跟从长辈习道修行,见地到几枝老参,是地隧道道从离阳王朝两辽地区采摘而来,粗得跟手臂似的,嘿,说偏了,不说这个,豪杰不提当年勇。总而言之,万物生而有灵,特别是此人参,一株人参的枝杈必定卷曲成结,为的便是培养本源,不让精气外泄。我辈道人静坐吐纳,也是此理。另有静坐时,得舌头轻微舔抵上颚,未发展牙齿婴儿熟睡,说来讲去,这些还仅是修道打根柢,实在未过门槛,想要登堂入室,难喽,贫道遍览群书,并且手头一有闲钱就去败落世家子那边采购册本,书中自有颜如玉千钟粟,贫道是方外之人,只想着在纸堆里寻长生,这么多年下来也没敢说自个儿真修成了甚么,玄门吐纳运气,有十二重楼一说,可现在贫道也只自发修得五六楼,唉,故有修道登楼如入蜀委实难如登天的说法。一些烧香百姓夸我是真人是神仙,实在是汗颜。这趟麒麟真人传言天下,品德宗要补葺《道藏》,总汇天下道书,说出来不怕徐公子笑话,贫道并非冲着水陆道场而去,只是想着去品德宗此中任何一座道观内帮手打杂,不说别的,能多瞧几眼孤本残卷就满足,留宿炊事这些琐事,贫道和徒儿对于着过就成。”
老道人眼不见为净,对徐凤年语重心长说道:“道门修行,即便眼现萤火钩链,可如果不得正-法,还是会被禅宗斥为光影门头,这一半是因为佛家从心性动手,不重视身材磨炼,更无玄门内丹一说,是以视作障道。另有一半则是的确有走火入魔之怀疑,公子如果故意研习静坐,不成不察。只是贫道也是瞎子过河瞎摸索,用本身的话说便是借假修真,说出去恐怕会让大观里的真人们笑话死。贫道限于资质,至今未能内闻檀香,不提那些证道飞升,便是那些小长生,也遥不成及。贫道这个徒儿,也是薄命孩子,虽说不懂事,根骨和心性实在不差,贫道就想着能让他今后少受些罪,徐公子莫要怪他整天板着一张臭脸,孩子太小,走了千里路,脚底板都换了好几层老茧,自小又把燕羊观当作了家,老是高兴不起来的。”
孩子如果没有外人在场,被师父怒斥吵架也无妨,只是他对阿谁年青士子打从见面起就无好感,这会儿感受丢了天大面子,红了眼睛跟骆道人狠狠对视,身为小观监院的师父哪来甚么高人气度,怒喝一声伸手,然后就给了门徒手心十几下,孩子经不住打,白叟又卯足劲了拍,小手刹时通红,又吃疼又委曲,嚎啕大哭,瞥见那如何看如何不扎眼的士子似笑非笑,更感觉悲伤欲绝,起家就跑去弱水边上蹲着,捡起石子往河里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