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纤纤跑得极快。她轻功实在不错,身形又娇小,这一起飞掠雪野,只留下浅浅半寸踏痕,待到天明再落一场雪,想来就会掩得毫无踪迹。不过饶是如此,她还是极其谨慎,没有直接回住处,而是踩着几蓬暴露枯草,躲进了花圃假山里,该当是担忧会被人瞥见足迹进流星阁,想等落雪后再呈现。
一个玄色身影仓促溜了出来,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混乱足迹。
但出去看看,也成。
季燕然又道:“去一趟观月阁,就跑来问你是何时毒发,祁冉同她说的?”
子时。
云倚风从她腰间拔出匕首,上头干清干净,夜行服上也无血迹。
云倚风站在阁房门口:“王爷当真看不出来,她此行是为了何事?”
天又要亮了。
季燕然道:“先前我与她比试,虽只是打闹,却也能看出身姿矫捷。不过溯洄宫本就是江湖大帮,她又是掌门敬爱的门徒,会强过金焕不料外。”
“是。”柳纤纤看起来的确受了很多惊吓,后背贴着假山才勉强站稳,持续声若蚊呐道,“傍晚的时候,祁冉说他思疑云门主,我听完内心一向乱糟糟的,归正睡不着,就想去观月阁看看,看他是不是在用心误导我,看他有没有同金焕或是暮成雪暗害,成果房中乌黑一片,氛围里有好大一股血腥味,那血是从祁冉的房中流出来的,门槛上还搭了半只手。”说到这里,她又哭出来,“我也迟早会被他们杀了的,是不是?”
季燕然隐没在黑暗中,盯着不远处的观月阁。灯已经全熄了,夜色间只要凝固的压抑,地上积着一层坚固厚雪,人一旦踏上去,必定会留下陈迹,若想潜出院中,只要从房梁埋没处翻进屋檐。谁知就在他刚筹办行动时,劈面却俄然有了动静。
若换做平常,柳纤纤听到这假模假样的“两三个时候”,要么不甘不肯地拍桌子走人,要么与季燕然吵两句嘴,都闹腾极了。可这回刚出了命案,天然不再有打斗调笑的心机,她端起茶盏又放下,拇指搓着杯上鎏金描画,几近要将那边压出一个洞穴来。
季燕然道:“祁冉死了。”
云倚风问:“为何?”
云倚传闻言一愣:“死了?凶手是谁?”
……
“罢了,你先归去吧。”云倚风用食指叩叩桌子,“待明早看过祁冉的死因后,再说不迟。”
云倚风答:“不吃便是内心有鬼,我天然能杀你。”
腥甜的,像带毒的花,一丝一缕包裹住神经,再一口咬断。
他手里握着一把匕首,锋刃光寒,几近能映照出人影。
云倚风、岳之华、柳纤纤、金焕……
云倚风长久思虑了一下,在贪凉与制止听他讲事理之间,还是后者更划算些,因而共同地将椅子挪了挪。
祁冉却问:“我们还能下山吗?”
几片黑云遮住月光,眼看又要迎来新一轮|暴雪。这里不是议事之地,季燕然单手拎起她的胳膊,将人一起带回了飘飘阁。
祁冉坐在桌边,看着桌上跳动烛火,眼底一片乌黑。
可在这滴水成冰的气候里,那里来的雨?
真的是岳之华杀了阿诚吗?
“哪个时候?”没推测她会问这个,季燕然想了想才道,“子时过后吧,我听到隔壁有动静,就畴昔看了。”
季燕然一笑,过了半晌,俄然问:“当真不是你?”
你半夜带个女人返来,还怪我不肯好好穿衣裳。
祁冉反问:“那幕后之人将我们困在山上,又是要做甚么?若事事都能知事来由,我们何必在此惶惑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