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残吃完茶,出了趵突泉后门,向东转了几个弯,寻着了金泉书院。进了二门,便是投辖井,相传便是陈遵留客之处。再望西去,过一重门,便是一个胡蝶厅,厅前厅后均是泉水环绕。厅后很多芭蕉,虽有几批残叶,尚是一碧无边,西北角上,芭蕉丛里,有个方池,不过二丈见方,就是金线泉了。全线乃四大名泉之二。你道四大名泉是那四个?就刚才说的趵突泉,现在的金线泉,南门外的黑虎泉,抚台衙门里的珍珠泉:叫做“四大名泉”。
过了一日,老残下午无事,正在寓中闲坐,忽见门口一乘蓝呢轿落下,出去一小我,口中喊道:“铁先生在家吗?”老残一看,本来就是高绍殷,赶快迎出,说:“在家,在家。请房里坐“只是处所卑污,劳驾的很。”绍殷一面道:“说那边的话!”一面就往里走。进得二门,是个朝东的两间配房。房里靠南一张砖炕,炕上铺着被褥;北面一张方桌,两张椅子;西面两个小小竹箱。桌上放了几本书,一方小砚台,几枝笔,一个印色盒子。老残让他上首坐了。他就顺手揭过书来,细细一看,惊奇道:“这是部宋版张君房刻木的《庄子》,从那边得来的?此书世上久不见了,季沧苇、黄丕烈诸人俱来见过,要算希世之宝呢!”老残道:“不过先人遗留下来的几本破书,卖又不值钱,随便带在行箧,解解闷儿,当小平话看罢了,何足挂齿。”再望下翻,是一本苏东坡手写的陶诗,就是毛子晋所仿刻的祖本。
老残出了金泉书院,顺着西城南行。过了城角,还是一条贩子,一向向东。这南门城外好大一条城河,河里泉水湛清,看得河底明显白白。河里的水草都有一丈多长,被那河水流得摇扭捏摆,煞是都雅。走着看着,见河岸南面,有几个大长方池子。很多妇女坐在池边石上捣衣。再畴昔,有一个大池,池南几间草房,走到面前。知是一个茶社。进了茶社,靠北窗坐下,就有一个跑堂泡了一壶茶来。茶壶都是宜兴壶的模样,倒是本地仿照烧的。老残坐定,问跑堂道:“传闻你们这里有个黑虎泉,可晓得在甚么处所?”那跑堂笑道:“先生。你伏到这窗台上朝外看,不就是黑虎泉吗?”老残公然望外一看,本来就在本身脚底下,有一个石头雕的老虎头,约有二尺余长,倒有尺五六的宽径。从那老虎口中喷出一股泉来,力量很大,从池子这边直冲到池子那面,然后转到两边,流入城河去了。坐了半晌,看那落日有垂垂下山的意义,遂付了茶钱,徐行进南门回寓。
庄宫保听了,甚为喜好,向高绍殷道:“你叫他们从速把那南书房三间清算,即请铁先生就搬到衙门里来住罢,以便随时领教。”老残道:“宫保雅爱,甚为感激,只是目下有个亲戚在曹州府住,筹算去看望一道;并且传闻玉守的政声,也要去参考参考,究竟是个多么样人。等鄙人从曹州返来,再领宫保的教罢。”宫保神采甚为怏怏。说完,老残即告别,同绍殷出了衙门,各自归去,未知老残究竟是到曹州与否,且听下回分化。(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老残穿戴随身衣服,同高绍殷进了抚署。本来这山东抚署是明朝的齐王府,故很多处所仍用旧名。进了三堂,就叫“宫门口”。中间就是高绍殷的书房,劈面便是宫保的签押房。方到绍殷书房坐下,不到半时,只见宫保已从内里出来,身材甚是魁伟,边幅却还仁厚。高绍殷瞥见,立即迎上前去,低低说了几句。只听庄宫保连声叫道:“请过来,请过来。”便有个差官跑来喊道:“宫保请铁老爷!”老残赶紧走来,向庄宫保劈面一站。庄云:“久慕得很!”用手一伸,腰一呵,说:“请内里坐。”差官早将软帘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