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喜如来福德相;
却说德夫人喊了环翠同到逸云炕上,逸云说:“您躺下来,我替您盖点子被罢。”德夫人说:“你来坐下,我不睡,我要问你赤龙子是个多么样人?”逸云说:“我传闻他们弟兄三个,这赤龙子年纪最小,却也最放诞不羁的。青龙子、黄龙子两个呢,道貌严严,固然都是极和蔼的人,可教人一望而知他是有道之上。若赤龙子,教人看着说不出个以是然来,嫖赌吃着,无所不为;官商士庶,无所不交。同尘俗人处,他一样的尘俗;同高雅人处,他又一样的高雅,并无一点强勉处,以是人都测不透他。因为他同青龙、黄龙一个师父传授的,人也不敢不恭敬他些,究竟晓得他实在的人很少。客岁来到这里,同大师伙儿嘻嘻呵呵的胡说,也是上山返来在这里吃午餐,师父留他吃晚餐。晚餐后师父同他谈的话就很很多。师父说:‘你就住在这里罢。’他说:‘好,好!’师父说:‘您情愿一小我睡,情愿有人陪你睡?’他说:‘都能够。’师父说:‘两小我睡,你叫谁陪你?’他说:‘叫逸云陪我。’师父打了个楞,接着就说:‘好,好!’师父就对我说:‘你意下何如?’我内心想,师父今儿要考我们见地呢,我就也说:‘好,好!’从那一天起,就住了有一个多月。白日里他满山去乱跑,早晨围一圈子的人听他讲道,没有一个不是喜好的了不得,以是到底也没有一小我说一句闲话,井没有半点不觉得然的意义。到了极熟的时候,我问他道:‘传闻你白叟家窑子里很有相好的,想必也都是驰名无实罢?’他说:‘我精力上有戒律,形骸上无戒律,都是因人而施。比方你清我也清,你浊我也浊,或者波折人或者波亏本身,都做不得:这是精力上戒律。若两无毛病,就没甚么做不得,所谓形骸上无戒律。……’”
德夫人听得喜好非常,方要再往下问,那边慧生过来讲:“天不早了,睡罢!还要起五更等着看日出呢。”德夫人笑道:“不睡也行,不看日出也行,您没有闻声逸云师兄谈的话好极了,比一卷书还风趣呢!我真不想睡,只是情愿听。”慧生说:“这么好听,你为甚么不叫我来听听呢?”德夫人说:“我听入了迷,甚么都不晓得了,还顾得叫你呢!但是好多时没有喝茶了。王妈,王妈!咦!这王妈如何不承诺人呢?”
两个老姑子迎在门口,打过了顿首,进得客堂,只见一个杏仁脸儿,面着桃花,眼如秋水。琼瑶鼻子,樱桃口儿,年纪十五六岁风景,穿一件出炉银色彩的库缎袍子,品蓝坎肩,库金镶边有一寸多宽,满脸笑容赶上来替大师存候,明知必然是靓云了。正要问话,只见中间走上一个戴熏貂皮帽沿溺毙子的人,走上来向德慧生请了一安,又向世人略为打了个千儿,还对慧内行落第着年愚弟宋琼的帖子,说:“敝上给德大人存候,说昨儿不晓得大人驾到,失礼的很。接大人的信,敝上很怒,叫了少爷去问,本来都是虚证,没有的事。已把少爷申斤了几句,说请大人万安,不要听旁人的闲话。今儿早晨请在衙门里便饭,这里遴选了几样菜来,先请大人胡乱吃点。”
慧生、老残步行,不远便到了日观峰亭子等日出。看那东边天脚下已通红,一片朝霞,超出越明,见那地下冒出一个紫红色的太阳牙子出来。逸云指道:“您瞧那地边上有一条明的跟一条金丝一样的,相传那就是海水。”只说了两句话,那太阳已半轮出地了。只可爱地盘上面。有条黑云像带子一样横着。那太阳才出地,又钻进黑带子里去,再从黑带子里出来,轮脚已离了地。那一条金线也看不见了。德夫人说:“我们去罢。”转头向西,看了丈人峰、捐躯岩、玉皇顶,到了秦始皇没字碑上,摩挲了一会儿。本来这碑并不是个石电影,竟是叠角斩方的一枝石柱。上面竟半个字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