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母将雏横遣离,谁知万里遇还时。
这回书也是说宋朝姑苏一个官人,姓朱字景先,单讳一个铨字。淳熙丙申年间,主管四川茶马使,有个公子名逊,年已二十岁。聘下妻室范氏,是姑苏大师,未曾娶得过门,随父往任。那公子芳华合法强大,衙门独处无聊,欲念如火,按纳不下。央人对父亲朱景先说要先娶一妾,以侍床笫。景先道:“男人未娶妻,先纳宠,有此礼否?”公子道:“固无此礼,现在客居数千里以外,只得反经行权,目下图个伴寥寂之计。他日娶了正妻,遣还了他,亦无不成。”景先道“这个也使得。只恐他日溺于情爱,要遣就烦难了。”公子道:“说过了话,男人汉做事,一刀两段,有何烦难!”景先许允。公子遂托衙门中一个健捕胡鸿出外访寻。胡鸿访得成都张姓家里。有一女子名曰福娘,姿容斑斓,脾气和顺。来与公子说了,将着财礼银五十两。取将过来为妾。福娘与公子年纪相仿,恰是少女少郎,其乐难当。两情欢爱,如胶似膝。
未几几时。孺人公然有了好孕,将五个月,伉俪同赴滁州之任。一日在衙对食,刘官人对孺人道:“依那妇人所言,魏十二嫂已有此人,旧衣已得。生子之兆,显有的据了。却要个大银盒子,吾想盛得孩子的盒子,也好大哩。猜想自置不成,甚样人家有如许盒子好去借得?这倒是荒唐了。”孺人道:“恰是这话,人家料没有的。就有,我们从那边晓得,好与他借?只是那姥姥说话,句句不妄,且看应验将来。”伉俪正在迷惑间,刘官人接得府间文书,委他查盘滁州公库。刘官人不敢迟慢,分付库吏取齐了簿藉,凡公库统统,尽皆简出备查。滁州偏僻,库藏萧索,别不见甚好物,独内里存有大银盒二具。刘官人触着内心,又疑道:“何故有此物事?”试问库吏,库吏道:“克日有个钦差内相谭植,到浙西公干,所过州县需求献上土宜。那盛土宜的,俱要用银做盒子,连盒子多收去,以是州中备得有此。厥后内相不打从滁州过,却在别路去了。银盒子得以不消,留在库中收贮,作为公物。”刘官人记在内心,回与孺人说其原因,共相惊奇。
过了一年,不想姑苏范家见女儿长成。半子远方随任,未有还期,恐怕担阁了两下芳华,一面整办嫁妆,父亲范翁亲身伴送到任上结婚。将入四川境中,先着人传信到朱家衙内,已知朱公子一年之前,娶得有妾,便留住行李不可,写书去与亲家道:“先妻后妾。世所恒有。妻未结婚,妾已入室,其义安在?今小女于归戒途,吉礼将成,必去骈枝,始谐连理。此白。”看官传闻这个先妾继配果不是正理,然男人有妾亦是常事。本日既已娶在室中了,只合讲明了嫡庶之分,不得之前后至有僭越,便可相安。才是处罚得妥的。争奈人家女子,无有不妒,只一句有妾即已不呼应了。必是逐得去,方拔了眼中之钉。与他筹议。岂能相容?做父亲的有大见地,当以正言劝勉,说媵妾虽贱,也是良家后代,既已以身事夫,便亦是毕生事体。如何可轻说一个去他?使他别嫁,亦非正道。到此职位,只该漂亮含容,和蔼相与,等人颂一个贤惠,他天然做小伏低,有何不成?若父亲肯如此说,那未婚女子虽怎生妒忌,也不好渗渗癞癞,就放脱手腕要长要短的。当得人家父亲护着女儿,不晓得补救为上,正要帮他立出界墙来,那管这一家增了好些难处的事?只这一封书去,有分交:锦窝爱妾,一朝剑析延津,远道孤儿,万里珠还合浦。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