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满少卿饥附饱飏 焦文姬生仇死报[第1页/共6页]

莫道此痴容另负,冤冤隔世会相寻!

话说天下最不平的,是那负心的事,以是冥中独重其罚,剑侠专诛其人。那负心中最不堪的,尤在那伉俪之间。盖朋友内忘恩负义,拚得断交了他,便无别话。唯有伉俪是毕生相倚的,一有负心,平生痛恨,不是当耍能够了帐的事。古来存亡朋友,一还一报的,独占此项极多。

大郎有一室女,名唤文姬,年方一十八岁,斑斓不凡,聪明非常。焦大郎不肯轻许人家,要在本处寻个衣冠后辈,读书君子,赘在家里,看管暮年。因他是个市户出身,一时没有高门大族来求他的,以下富室痴儿,他又不肯。高不凑,低不就,以是蹉跎过了。那文姬年已长大,风情之事,尽知相慕。只为家里来往的人,庸流凡辈颇多,没有看得上眼的。听得说父亲在旅店中,引得外方一个读书秀才来到,他便在里头东张西张,要看他怎生样的人物。那满生仪容举止,尽看得过,便也有一二分动心了。这也是焦大郎的不是,便做道疏财仗义,要做好人,只该费发满生些少,打发他走路才是。何况室无老妻,家有闺女,那满生非亲非戚,为何留在家里宿歇?只为好着几杯酒,贪小我作伴,又见满生敬爱,倾慕待他。谁想满生是个轻浮后生,一来瞥见大郎殷勤,道是敬别人才,安然托大,忘其以是。二来晓得内有亲女,仙颜及时,未曾许人,也就怀着希翼之意,希冀图他为妻。又不好自开得口,待看机遇。日挨一日,径把关中的动机丢过一边,再不提起了。焦大郎整天情懵醉乡,没些搭煞,不加防备。怎当得他每两下烈火干柴,你贪我爱,各自故意,竟自勾搭上了,情到浓时,未免不避形迹。焦大郎也见了些风景,有些狐疑起来。大凡天下的事,再经故意人冷眼看不起的。开初满生在家,大郎无日不与他同饮同坐,毫无说话。比及大郎狐疑了,便觉满生喝酒之间,没心假想,言语整齐,好些马脚出来。

过了两年,时价东京春榜招贤,满生即对丈人说要去应举。焦大郎清算了盘费,赉发他去。满生别了丈人,老婆,竟到东京,一举登第。才得唱名,满生内心放文姬不下,晓得选除未及,考虑道:“作梁去凤翔不远,今幸已脱白挂绿,何不且到丈人家里,与他们欢庆一番,再来未迟?”此时满生已有仆人使唤,不比前日。便叫清算行李,立即起家。

未几几日,已到了焦大郎门首。大郎先已有人报知,是日整各驱逐,鼓乐喧天,闹动了一个村坊。满生绿袍槐简,扭捏出去。见了丈人,便是纳头四拜。拜罢,长跪不起,口里称谢道:“小婿得有本日,皆赖丈人提携;若使当日困穷旅店,没人布施,早已填了丘壑,怎能勾此身荣贵?”叩首不止。大郎扶起道:“此皆贤婿高才,致身青云之上,老夫何功之有?当日困穷得志,乃贤土之常;本日衣锦返来,有光老夫多矣!”满生又请文姬出来,交拜施礼,各各相谢。其日邻里看的挨挤不开,个个说道:“焦大郎能识好人,又且常日好施恩德,本日受此繁华之报,那女儿也落了好处了。”有一等轻浮的道:“那女儿闻得先与他有须说话了,厥后配他的。”有的道:“也是大郎故意把女儿许他,故留他在家里住这几时。便做道先有些甚么,摆布是他伉俪,现在一床锦被粉饰了,恰好做院君夫人去,另有何妨?”

绮罗丛里唤新人,斑斓窝中看旧物。

到了凤翔处所,遇着一天大雪,三日不休。正所谓“云横秦岭家安在?雪拥蓝关马不前”。满生阻住在饭店里,连续几日。店小二来乞食钱,还他不勾,连饭也不来了。想着本身是好人家后辈,胸藏学问,视功名如拾芥耳。一时未际,浪迹江湖,今受此穷途之苦,那个晓得我是不遇时的公卿?此时若肯雪中送炭,具乃胜似锦上添花。争奈世情看冷暖,望着那一个救我来?不觉放声大哭。早轰动了隔壁一小我,走将过来道:“那个如此哭泣?”那小我怎生打扮?头戴玄狐帽套,身穿羔羊皮裘。紫膛色彩,带者几分酒,脸映红桃,惨白须髯,沾着几点雪,身如玉树。疑在浩然驴背下,想从安道宅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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