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日,店东人寻事喧华,一发看不得了。七郎道:“仆人家,我这里须是他乡,并无一人亲识可归,一贯叨扰府上,情知不当,却也是没何如了。你有甚么觅衣食的门路,指引我一个儿?”店东人道:“你如许人,种火又长,拄门又短,郎不郎秀不秀的,若要觅衣食,须把个‘官’字儿阁起,照着凡人,佣工做活,方可度日。你却如何去得?”七郎见说到佣工做活,愤怒忿隧道:“我也是方面官员,怎便到此职位?”思惟:“零陵州州牧前日相待甚厚,不免再将此苦情奉告他一番,定然有个处法。莫非白白饿死一个刺史在他处所了不成?”写了个帖,又无一小我跟从,自家袖了,葳葳蕤蕤,走到州里衙门上来递。
――词名《挂枝儿》
正说时,刚好张多保走出来,七郎一团欢畅奉告了刚才的说话。张多保道:“事体是做得来的,鄙人手中也弄过几个了。只是这件事,鄙人不撺掇得兄长做。”七郎道:“为何?”多保道:“现在的官有好些难做。他们做得兴头的,多是有根底,有脚力,亲戚满朝,翅膀四布,方能勾根深蒂因。有得钱赚,越做越高。随你去剥削小民,贪污无耻,只要无益用,有情面,便是万年无事的。兄长不过是本身人,便弄上一个显官,须无四壁倚仗,到彼处所,一定行得去。就是行得去时,朝里现在埋头讨人便宜,晓得你是钱换来的,略略等你到任一两个月,有了些风景,便道勾你了,一下子就涂抹着,岂不白费了这些钱?如果官好做时,鄙人也做多时了。”七郎道:“不是这等说,小弟家里有的是钱,没的是官。何况身边现有财帛,老是不便带得到家,何不于此处用了些?博得个腰金衣紫,也是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就是不赚得钱时,小弟家里原不稀少这钱的;就是不做得兴时,也只是做过了一番官了。顿时住了手,那光荣是落得的。小弟见地已定,兄长不要绝望。”多保道:“既然长兄主张要如此,鄙人当得效力。”
荣枯本是无常数,何必当风使尽帆?
富不必骄,贫不必怨。
那老母原是兵戈扰攘中,瞥见杀儿掠女,惊坏了再苏的,怎当夜来这一惊可又不小,亦且婶仆俱亡,生资都尽,心中转转痛苦,面如蜡查,饮食不进,只是哀哀哭泣,卧倒在床,起家不得了。七郎更加镇静,只得劝母亲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是遭此大祸,儿子官职还在,只要到得任所便好了。”老母带者哭道:“儿,你娘心胆俱碎,目睹得无那活的人了,还说这承平的话则甚?就是你做得官,娘看不着了!”七郎一点痴心,还希冀等娘好起来,就处所起个文书前去横州到任,有个好日子在背面。谁想老母吃惊太深,一病不起。过未几两日,呜呼哀哉,伏维尚飨。七郎痛哭一场,无计可施。又与僧家筹议,只得自往零陵州哀告州牧。州牧几日前曾见这张出事的报单过,晓得是真情。毕竟官官相护,道他是隔省下属,不好推得洁净身子。一面差人替他殡葬了母亲,又重重赉助他川资,以礼送了他出门。七郎幸亏州牧全面,幸喜葬事已毕,倒是丁了母忧,去到任不得了。
于时追捕二人余党甚急。德权脱身遁于复州,常日在有金银财贿,千万千千,一毫却带不得,只走得空身,川资了几日。衣服多当来吃了,单衫百结,乞食通途。不幸昔日繁华,一旦付之春梦!
诗曰:
郭七郎身子如在云雾里普通,急思衣锦荣归,择日起家,张多保又设酒饯行。开初这些来往的闲汉、mm,多来送行。七郎此时眼孔已大,各各赉发些犒赏,气色高傲,旁若无人。那些人让他是个见任刺史,胁肩谄笑,随他怠慢。只消略略眼梢带去,吵嘴惹着,就算是非常殷勤美意了。如此撺哄了几日,行装打迭已备,齐划一整起行,好不风骚!一起上想道:“我家里资产既饶,又在大郡做了刺史,这个繁华,不知到那边才住?”心下喜好,不觉日逐矫饰出来。那些原跟去京都家人,又在新投的家人面前夸说着家里很多丰富之处,那新投的一发喜好,道是投得着好主了,前路去耀武扬威,自不必说。无船上马,有路登舟,看看到得江陵境上来。七郎看时吃了一惊。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