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毕,整整衣服,两个同走出来,开了前门。公然知观在门外,呆呆立着等待。
吴氏先到家中,打发了轿夫。达生也来了。天气将晚,吴氏是夜备了些酒果,在本身房中,叫儿子同吃夜饭。好言安抚他道:“我的儿,你爹死了,我只看得你一个。你何必凡事与我别强?”达生道:“专为爹死了,娘须立个主张,支撑门面,做儿子的敢不依从?只为外边人有这些言三语四,儿子以是不伏气。”吴氏回喧作喜道:“不瞒你说,我当日实是年纪后生,有了些不老成,故见得外边造出功课的话来,本年已三十来了,懊侮前事无及。现在立定主张,只守着你清净过日罢。”达生见娘是悔过的说话,便堆着笑道:“若得娘如此,儿子毕生有幸。”吴氏满斟一杯酒与达生道:“你不怪娘,须满饮此杯。”达生吃了一惊,想道:“莫不娘怀着不美意,把这杯酒毒我?”接在手,不敢饮。吴氏见他沉吟,晓得他狐疑,便道:“莫非做娘的有甚歹意不成?”接他的酒来,一饮而尽。【ㄨ】达生知是狐疑差了,好生过意不去,连把壶来自斟道:“该罚儿子的酒。”连续吃了两三杯。吴氏道:“我今已自悔,故与你说过。你若体娘的心,不把畴前事体记怀,你陪娘吃个纵情。”达生见娘如此说话,内心也喜好,斟了就吃,不敢推托。元来吴氏吃得酒,达生年小吃不很多,以是吴氏成心把他灌醉,已此呵欠连天,只思倒头去睡了。吴氏又灌了他几杯,达生只觉天旋地转,支撑不得。吴氏叫丫头扶他在本身床上睡了。出来把门上了锁,口里道:“忸捏!也有日着了我的道儿!”
正出来静等外边动静,只听得屋上瓦响,晓得是外边抛砖出去,赶紧叫丫环开了后门。只见太素走出去道:“师父在前门外,不敢出去,大娘出去则个。”吴氏叫丫环看管定了房门,与太素暗中走到前边来。太素将吴氏一抱,吴氏回回身抱着道:“小主子!我成心久了。前日未曾成得事,今且先勾了帐。”就同他走到儿子常日睡的堂前空床里头,云雨起来。
这日达生那馆中先生要归去,散学得早。路上撞见知观走来,料是在他家里出来,早上了心。却劈面勉强叫声“娘舅”,作了个揖。知观见了,一个忡心,还了一礼,不发言,竟去了。达生内心想道:“是前日这番,好两夜没动静。本日又到我家,彻夜必定有事。我不好多次捉破,只好防他罢了。”一起回到家里。吴氏问道:“本日如何归得恁早?”达生道:“先生回家了,我须有好几日不消馆中去得。”吴氏内心悄悄不悦,勉强问道:“你可要些点心吃?”达生道:“我正要点心吃了睡觉去,连日先生要去,积趱读书辛苦,彻夜图早睡些个。”吴氏见说此句,便有些象意了,叫他去吃了些点心。公然达生到堂中床里,一觉睡了。吴氏悄悄地放了心,安排晚餐自吃了。清算伏贴,临时安息。叫丫环要半掩了门,专等知观来。谁知达生冒充推睡,闻声人静了,却悄悄走起来。前后门边一看,只见前门锁着,腰门从内关着,他撬开了,走到后边小门一看,只见门半掩着不关,他就悄悄把栓拴了,掇张凳子紧紧在中间坐地。坐了更余,只听得外边排闼响,又不敢重用力,或时把指头弹两弹。达生只不作声,看他怎地。忽对门缝里低言道:“我来了,如何却关着?可开开。”达生听得明白,冒充插着口气道:“彻夜来不得了,归去罢,莫惹是非!”今后不闻声外边声气了。吴氏在房里悬悬盼望偷期,欲心如火,见更余无动静,只得叫丫环到小门边看看。”丫环走来黑处,一把摸着达生,吓了一跳。达生厉声道:“好贼妇!此时走到门边来,做甚活动?”惊得丫环失声而走,出来对吴氏道:“法师不见来,到是小官人坐在那边,几近惊杀!”吴氏道:“这小孽畜一发可爱了!他如何又使此心机来搅破我事?”磨拳擦拿的气,却待发作,又是自家理短,只得忍耐着。又恐怕失了知观期约,使他空返,仿惶不宁,那边得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