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言甫出鬼神惊,双眸略展荣枯决。
张客人茶坊吃茶。茶罢,问茶博士道:“其间有个林上舍否?”博士道:“上舍姓林的极多,不知是阿谁林上舍?”张客说:“贯道斋,名积字善甫。”茶博士见说:“这个,便是个好人。”张客见说道是好人,心下又放下二三分。张客说:“上舍多年个远亲,不相见,怕忘了。若来时,相指引则个。”正说不了,茶博士道:“兀的出斋来的官人便是。他在我家寄衫帽。”张客见了,不敢冒昧。林善甫入茶坊,脱了衫帽。张客方才向前,看着林上舍,唱个喏便拜。林上舍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如何拜人?”当时林上舍不识他有甚事,但见张客簌簌地泪下,哽咽了说不得。歇定,便把这上件事一一细说一遍。林善甫见说,便道:“不要慌。物事在我处。我且问你则个,内里有甚么?”张客道:“布囊中有锦囊,内有大珠百颗。”林上舍道:“多说得是。”带他到安息处,取物交还。张客瞥见了道:“这个便是,不肯都得,但只觅得一半,归野生膳长幼,感戴恩德不浅。”林善甫道:“岂有此说!我若要你一半时,须不沿路粘贴手榜,交你来寻。”张客再三不肯都领,甘心只领一半。林善南坚执不受。如此数次相推,张客见林上舍再三再四不受,感戴洪恩不已,拜谢而去,将珠子一半于市货卖。卖得银来,舍在驰名梵刹斋僧,就与林上舍建立生祠扶养,酬谢还珠之恩。善甫厥后一举落第。诗云:
不止一口,直到上庠,未去歇泊,便来寻问。学对门有个茶坊,但见:
林积还珠古未闻,利心不动道心存。
怒马鲜衣本日过,泪痕还似旧时深。
儿童妨主运何乖?流落街头实可哀。
明日绝早,只见一小我斗蓬眼肿,走到坑中来,见有人在里头。看一看壁间,吃了一惊道:“东西已不见了,如何归去得?”将头去坑墙上乱闯。兴儿仓猝止他道:“不要性急!有甚话,且与我说个明白。”那小我道:“仆人托俺将着银子到京中做事,昨日偶因登厕,寻个竹钉,挂在壁上。已后登厕已完,竟自去了,健忘取了包裹。现在仆人的事,既做不得,银子又无了,怎好赤手归去见他?要此性命做甚?”兴儿道:“老兄不必着忙。银子是小弟拾得在此,自当奉壁。”那小我闻声了,笑还颜开道:“小哥若肯见还,当以一半奉谢。”兴儿道:“若要谢时。我昨夜连包拿了去不得?何必在坑版上忍了臭气睡这一夜!不要昧了我的心。”把包裹一掩,竟还了他。那小我见是个小厮,又且说话的确,做事慷慨,便问他道:“小哥高姓?”兴儿道:“我姓郑。”那小我道:“俺的仆人。也姓郑,河间府人,是个世袭批示。只因进京来讨职事做,叫俺拿银子来利用。不知是昨日失了,本日却得小哥还俺。俺明目做事伏贴了,同小哥去见俺家主,说小哥这等美意,必定有个好处。”两个欢欢乐喜,同到一个饭店中,殷殷勤勤。买酒请他,问他本身来源。他把投奔王家,因相被逐,一身无归,上项苦情,各细述了一遍。那小我道:“小哥,磨难当中,见财不取,一发可贵。现在不必别寻门路,只在我下处同住了。待我干成了这事,带小哥到河间府罢了。”兴儿就问那小我姓名。那小我道:“俺姓张,在郑家做都管,人只叫我做张都管。不要说俺家仆人。就是俺自家,也川资得小哥一两个月起的。”兴儿正无投奔,闻声如此说,也自喜好。今后只在饭店中安息,与张都管看管行李,张都管自去兵部做事。有银子得用了。天然无不断当,取郑批示做了巡抚标下旗鼓官。张都管欣然走到下处,对兴儿道:“承小哥厚德,仆人已得了职事。这清楚是小哥作成的。俺与你只索同到家去报喜罢了,不必在此逗留。”即忙清算行李,雇了两个牲口,做一起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