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溜儿熟布迷魂局 陆蕙娘立决到头缘[第1页/共7页]

赚得人亡家破日,还成捞月在空川。

吟罢,痛饮一醉,舟中独寝。

这话丢过一边。现在且说一个拐儿,拐了一世的人,倒后边反着了一个道儿。这本话,倒是在浙江嘉兴府桐乡县内。有一秀才,姓沈名灿若,年可二十岁,是嘉兴驰名才子。面貌魁峨,胸怀旷达。娶妻王氏,姿色不凡,颇称当对。家私充盈,多亏那王氏守把。两个自道才子才子,一双两好,端的是如鱼似水,如胶似漆价相得。只是王氏生来娇怯、厌厌弱病尝不离身的。灿若十二岁长进学,十五岁超补充廪,少年英锐,白恃才高一世,视一第何啻拾芥!平时与一班好朋友,或以诗酒娱心,或以山川极目,放荡不羁。此中独占四个秀才,情好更驾。自古道:“惺惺惜惺惺,才子惜才子。”倒是嘉善黄平之,秀水何澄,海盐乐尔嘉,同邑方昌,都普通儿你羡我爱,这多是同郡朋友。那本县知县姓稽,单讳一个清字,常州江阴县人。常日恭敬斯文,喜好才士,也道灿如果个青云决科之器,与他认了师生,来往相好。是年恰是大比之年,有了科举。灿若返来打叠衣装,上杭招考,与王氏话别。王氏挨着病躯,清算了行李,眼中堕泪道:“官人出息弘远,早去早回。奴未知有福分能勾与你共享繁华与否?”灿若道:“娘子说那边话?你有病在身,我去后须非常保重!”也不觉掉下泪来。二人执手别离,王氏送出门外,望灿若不见,掩泪自出来了。

不一日,爷儿三个返来了,见家里有这个妈妈,便问媳妇原因。两个就把那婆娘家里的事,依他说了一遍。又道:“这妈妈且是和蔼,又非常勤谨。他已无了老儿,儿子又不孝,无所归了。不幸!不幸!”就把妯娌筹议的见地,叫两个丈夫说与公公晓得。扈老道:“知他是甚样人家?便好如此草草!且留他住几时着。”口里一时不好答允,见这婆娘洁净,内心也欲得的。又过了两日,那老儿没搭煞,黑暗里已自和那婆娘模上了。媳妇们瞥见了些动静,对丈夫道:“公公常是要娶婆婆,何不就与这妈妈成了这事?免得又去别寻脑筋,费了银子。”儿子每也道:“说得是。”多去劝着父亲,媳妇们已自与那婆娘说通了,一让一个肯。摆个家筵席儿,欢欢乐喜,大师吃了几杯,两口儿成合。

青龙白虎同业。休咎全然未保。

灿若瞥见事体轻易,内心到有些迷惑起来。又想是北方再婚,说是鬼妻,以是如此呼应。至日鼓吹灯轿,到门驱逐陆蕙娘。蕙娘上轿,到灿若下处来做亲。灿若灯下一看,恰是前日相逢之人,不广大喜过望,方才放下了心。拜了六合,吃了喜酒,世人俱各散讫。两人进房,蕙娘只去椅上坐着。约莫一更时分,夜阑人静,灿若久旷以后,欲火燔灼,便开言道:“娘子请睡了罢。”蕙娘啭莺声吐燕语道:“你自先睡。”灿若只道蕙娘害臊,不去强他,且自先上了床,那边睡得着?又歇了半个更次,蕙娘兀自坐着。灿若只得又央及道:“娘子日来困乏,何不将息将息?尽管独坐,是甚意义?”蕙娘又道:“你自睡。”口里一头说,眼睛却不转的看那灿若。灿若怕新来的逆了他意,依言又自睡了一会,又起来款款问道:“娘子为何不睡?”蕙娘又将灿若上高低下细心看了一会,开口问道:“你京中有甚势要了解否?”灿若道:“小生交游最广。同袍、同年,无数在京,何论了解?”蕙娘道:“既如此,我现在当真嫁了你罢。”灿若道:“娘子又说得好笑。小生千里相遇,央媒纳聘,得与娘子结婚,如何到此际还说个当真当假?”蕙娘道:“官人有所不知,你却不晓得此处张溜儿是驰名的拐子。妾身岂是他表妹?便是他浑家。为是妻身有几分姿色,用心叫妻赚人到门,他却只说是表妹寡居,要嫁人,就是他做媒。多有那慕色的,甘心聘纳宠身,他却不受重礼,只要哄得成交,就便送你做亲。叫妾身只做害臊,不肯与人同睡,因不受人点污。到了次日,却合了一伙棍徒,图赖你奸骗良家女子,连人和箱笼尽抢将去。那些被赚之人,客中怕吃官司,只得忍气吞声,明受火囤,如此也不止一个了。前日妾身哭母墓而归,原非新寡。天杀的撞见宫人,又把此计来使。妻常常自思,此岂毕生事理?有朝一日惹出事来,并妻此身付之乌有。况以明净之身,公开迎新送旧,虽无所染,情何故堪!几次劝取丈夫,他只不听。以此妾之私意,只要将计就计,倘然遇着知音,愿将此身许他,随他私奔了罢。今见官人态度不凡,仰且志诚软款,心实欢羡;但恐相从驰驱,或被他找着,无人保护,反受其累。今君既交游满京邸,愿以微躯托之官人。官人只可连夜便搬往别处好朋友家谨密地点去了,方才娶得妾安稳。此是妾身自媒以从官人,官人异日弗忘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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