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漪抬眸,眼底无波,笑容飘忽,“好,我赌。”
“只是几句话,不害人,不做恶。”薛晋铭的声音似梦幻般勾引,“今后你便离开梦魇,有我伴随在身边,永久庇护你,宠你,不再让你接受半分委曲。”
薛晋铭似笑非笑,“本来美人之间也会惺惺相惜。”
薛晋铭停下来,定定俯身从上方凝睇她,瞥见她睁大的眼睛,和眼里波澜不兴的浮泛。他抚上她透凉的脸颊,紧贴她柔嫩的身材,眼里情欲的火焰却垂垂燃烧,毕竟只余哀凉。
仿泰式制作的竹廊里,窗下蕉叶灯已点亮,模糊的檀香气味在深冬雨夜里氤氲出一派异域靡丽。薛晋铭看着云漪袅袅款款走来,含笑起家相迎,给她一个悄悄的拥抱。云漪并不躲避,垂眸安闲一笑。薛晋铭在她耳边低声问,“这两天过得好吗?”云漪点头,“好极了,感谢你的接待。”薛晋铭凝睇她好久,忽而一笑,不再多言。
薛晋铭不说话,抽出餐巾缓缓拭去脸上酒迹,目不转睛地望住云漪。未待云漪有所回应,他蓦地站起,凶恶地将她拖入度量,一伸手掀了桌布,连同餐盘呛啷啷掀翻一地。两人胶葛着颠仆桌台,暴怒的薛晋铭一反怜香惜玉之态,将云漪卤莽地推倒,俯身狠狠吮吻她的唇,一起吻下颈项。云漪不挣扎,亦不闪避,木然任由他摆布。裂帛声里,他扯开她旗袍上整排银纽扣,滴零零溅落一地……狼籍的桌台上,仰躺着衣不蔽体的女子,长发混乱披垂在肩头胸前,黑发雪肤,如死凄艳。
好处,云漪含笑回味这两个字,心头出现丝丝苦涩。戋戋好处两个字,便将她和那人之间的各种都带过,嗔痴亲疏仿佛都做了打趣。也罢,到这境地另有甚么不能摊开。云漪撑了额头笑道:“也没别的好处,不过是留我一条活路。霍仲亨若在,我多数另有朝气,他不在了,我同念乔都活不了。就算你放过我,他们也迟早要灭口。与其枉做小人,倒不如利落一死。”
薛晋铭深深感喟,俯身将脸埋在云漪耳鬓颈间,埋在柔滑暗香的发丝里,似个和顺的大孩子。他温热乎吸拂在她耳畔,令她紧绷了两天两夜的心,终究软塌下去。她的眼泪滑落鬓角,渗到他脸上,他冷静将她抱得更紧。
那是个风月场里的异类,比云漪更早成名,在“中国夜莺”呈现之前,已多年无人能与她争辉。直至云漪红极一时的当口,顾青衣才略减了锋芒。随后“中国夜莺”被藏入金屋,从风月场上销声匿迹,顾青衣重又艳帜高张,风头无两――本来是她,现在伴在霍仲亨身边,代替云漪位置的人,本来是顾青衣。
“你独一的亲人,尚不及阿谁男人的分量?”薛晋铭踱至云漪面前,笑容尽是讽刺,“痴情若此,可真不像你了。”云漪笑得漫不经心,“无物似情浓,我为何不成痴情?”薛晋铭不答,目光如芒,似要看进她眼中,直钻入深内心去。
云漪还是不开口,瓷白的脸庞模糊透寒,没有了活力,连薛晋铭也瞧不出她是喜是悲。
云漪侧首一笑,“我还能玩甚么花腔,待会儿便是木头人一个,提线全在你手里……这世上,怕是再没有比四少更聪明的人了。”
“莫非他给你的便是海阔天空?”薛晋铭嘲笑,“云漪,不要自欺欺人了,你内心很明白,他能给你的,我一样很多也能给你;我能给你的,他给不了!”云漪惊诧抬眸,有顷刻的怅惘,忽而回过神来,顿时骇然发笑。可薛晋铭一脸肃容,没有半分打趣意味,令她笑了半晌再也笑不出来……他指的是爱情,霍仲亨给不了,而他能给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