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哥不声不响地从帆布包里摸出艾灸条，在调音台四个角各燃起一炷。
顾长哥蹲身检察地板夹缝，指尖沾起几粒暗红色结晶。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铁艺旋梯，孙导演的皮鞋声在身后敲出麋集的鼓点。
硫磺味混着某种腥甜钻进鼻腔，他俄然想起师父说过湘西赶尸人用朱砂镇魂的掌故。
“顾大夫，我这膝盖……”扮演老旦的演员刚掀起戏服下摆，顾长哥已经捻着艾绒半跪在地上。
更远处，周女主演扮装间的窗帘高耸地抖了抖，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刚松开帘角。
对岸的梧桐树上，几道新奇的抓痕在月光下泛着青黑的光芒，树皮的裂缝里仿佛嵌着半片鳞甲状的异物。
那扇雕着足太阳膀胱经走向的窗户内侧，模糊映出个穿中山装的佝偻背影。
“《长安月》女二号、《春江夜》特别出演……”他用手指弹了弹名片边沿，“只要你今晚肯陪我见投资方。”
翻开一看，是一截暗褐色的雷公藤根，断面排泄的胶状物泛着诡异的紫光。
打扮台上新换的栀子花俄然簌簌掉落两片花瓣，恰好落在顾长哥上午送来的安神香囊上。
落日斜照进扮装间时，张前男友的鳄鱼皮鞋正踩在周女主演的拖地裙摆上。
药匣里新制的清咽利喉丸俄然沁出薄荷般的凉意，异化着她残留的牡丹香钻进肺腑，竟比师父传下来的醒神汤还要提神醒脑。
孙导演抓起红木镇纸猛拍事情台，震得《牡丹亭》黑胶唱片在架子上颤抖："另有半小时就要带妆彩排！"他烦躁地踱步，皮鞋尖踢到墙角摞着的旧戏服，扬起一片霉味呛人的尘雾。
刘女副角就是在这时端着保温杯挤出去的。
"艾草燃烧产生的负离子能中和静电。"顾长哥说着将艾灰抹在信号线接口处，"光驾把功放机搬到通风处，设备也需求'活血化瘀'。"
暮色渐浓时，张前男友正在城郊药材市场的深处与人买卖。
顾长哥的布鞋踏过满地碎玻璃时，周女主演的惊呼还悬在耳畔。
俄然，风卷起帘子，案头的《黄帝内经》哗啦啦地翻到了“五运六气”篇，镇纸下的药方签上竟闪现出淡红色的纹路——恰是那日在声响室发明的朱砂陈迹。
现在的顾长哥正单独坐在诊室里，指尖无认识地摩挲着周女主演遗落的珍珠耳钉。
世人涌向走廊时，谁也没重视二楼办理员室窗台上，未干的朱砂正缓缓渗进木纹。
“掺在艾条里扑灭，轻则失声，重则……”卖药人的斗笠压得更低了，沙哑的笑声惊起了檐角的蝙蝠，“顾大夫不是最爱熏艾吗？”张前男友把纸包塞进爱马仕手包的夹层里，鳄鱼皮的纹路在月光下好像鳞片。
“吴先生要不要尝尝？”顾长哥俄然托着鎏银针盒转过身来，“睛明穴扎两针，能治红眼病。”合座的轰笑声中，刘女副角蹦蹦跳跳地往他白大褂的口袋里塞了一颗酒心巧克力，糖纸的窸窣声惊飞了窗外偷听的灰喜鹊。
无需点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