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里住着两位年事颇高的和尚,因范自鸿捐了些功德钱,便多备些饭食给三人,过后回佛堂秉烛念佛,留三人渐渐用饭。

人便是如许奇特,哪怕跟韩家有深仇,身为图谋天下的少主,在部下跟前总会决计摆出点广大为怀的男儿姿势。令容一介女流,若奋力抵挡,范自鸿另有经验的来由,若为几句言辞教唆便动兵戈,未免有失身份,亦叫部属看轻他的操行,摆荡威望。

她的声音很低,没了初见时的震惊气愤,倒哀告似的。

范自鸿神采有点丢脸,扫了眼沉默用饭的樊衡,终是没动。

是以他不但不能帮令容逃脱,免得范自鸿起疑,还需借令容推波助澜,让范自鸿松口。

“我身在窘境,没法逃脱,性命攸关的事,只能极力尝试。樊大人跟我夫君并无深仇大恨,为何不能回到锦衣司冰释前嫌?范家能给的,我夫君也能给。”

范自鸿回身,瞧得出樊衡神采不对劲,往窗扇那边瞥了一眼,不肯叫令容闻声,便道:“这边。”遂带了樊衡,往他住的那间陈旧客舍去。

令容不觉得意,“本日途中颠末端宝和塔,我们是在洛州。”

“毕竟是相府的少夫人,韩蛰身边待久了,跟旁人分歧。”樊衡顿了下,狭长而锋锐的眼睛盯着范自鸿,“范兄既然提起,我恰好有件事就教。”

……

待樊衡出去查她腕间绳索时,令容旧话重提,“樊大人,当真是想一条道走到黑?”

实在这一起走来,类似的话令容已试着提过数回,前次尝试策反樊衡时,还被范自鸿撞见,平白被塞了个大核桃,嘴巴酸了大半天。不过这类事潜移默化,得寸进尺,说得次数多了,就明目张胆了起来。

“那也一定。”樊衡嘲笑了声,“尊府在都城旧友很多。京畿守军虽握在杨家手里,却也非铜墙铁壁,先前甄嗣宗不就往那边打过主张?范兄驰驱繁忙,费了很多心机,若城内有人策应,范将军将最难对于的韩蛰引开,从西边攻取都城,难道事半功倍?”

“何事?”

“嗯。”樊衡点头。

“刘统前锋在前,调虎离山,实则是想趁韩蛰远在东边,趁虚而入,对不对?”

两日以后,已近洛州地界。

如许好用的人质,范自鸿当然会留着,她只消拿捏好分寸,性命便也无虞。

令容悻悻地缩了缩脑袋,没再说话。

范自鸿夜里半睡半醒,见樊衡尽忠职守,没半点私纵令容的行迹,加上这两日樊衡帮他甩脱锦衣司数次追缉围困,愈发信重。

“西边另有京畿守将,并不轻易篡夺。”

但是每一个半晌,借着敏捷行走和查抄绳索的些许空地,却充足他向令容低声流露些要紧的信息――

令容低着头沉默半晌,将碗里最后一点汤喝洁净,又低声道:“樊大人,跟着我夫君,真的比跟着范家好。”

三人都是拣僻路而行,这日夜色已深,因四周并无追兵,便在一处寺中投宿。

樊衡声音极低,却字字清楚。

不过数日忐忑,见范自鸿并没筹算伤她性命,令容猜得他的顾忌,反倒少了些害怕――她虽是个累坠,却能在关头时候帮范自鸿挡箭,从韩蛰部下博个活命的机遇。若到了河东地界,更能成为活生生的钓饵,滋扰韩蛰。

这事不能用强,只能以言语相激,在锦衣司围歼之下,攻破范自鸿防备。

“那女人嘴巴聪明得很。”

他对锦衣司的诸般手腕了如指掌,对于起锦衣司的眼线来,比范自鸿短长很多,出城时假装得隐蔽,倒没惹来费事。不过毕竟三人同业,令容虽是人质,也是累坠,出城后不久,便被锦衣司眼线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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