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绝妙!先生且留此酒肴自用。明日再携杖头来,邀先生郊野一乐可也。”抽马道:“多谢,多谢。”遂把二万钱与酒肴,多收了出来。大族子别了回家。
出去拜客,跨着一匹骡子,且是雄浑。到了这家门内,将骡系在庭柱之下,宾主相见茶毕,推说别故暂出。不牵骡去。骡初时叫跳不住,去久不来,骡亦不出声,看看缩小。仆人奇特。细心一看,乃是纸剪成的。
敕使南来坐画船,法衣犹带御炉烟。
忽地一日抽马在郡中,郡中走出两个皂隶来,少不得是叫做张千、李万,多是认得抽马的。齐来声诺。抽马一把拉了他两人出郡门来,道:“请两位到舍间,有句要紧话相央则个。”那两个公门中人,见说请他到家。料不是白差使,天然愿随鞭镫,跟着就行。抽马道:“两位常日所用官杖,望乞就便带了去。”张千、李万道:“到宅上去,要官杖子何用?莫非要我们去打阿谁不成?”抽马道:“有效得着处。到彼自知端的。”张千、李万晓得抽马是个古怪的人,莫不真有甚么事得做,依着言语,各据了一条杖子,随到家来。抽马将出三万钱来,送与他两个。张千、李万道:“不知先生要小人那厢使唤,未曾效力,怎敢受赐?”抽马道:“两位受了薄意,然后敢相烦。”张千、李万道:“先生且说。将来能够效得犬马的,天然受命。”抽马走出来唤妻苏氏出来。与两位公人相见。张千、李万不晓其意,为何出妻见子?各怀着狐疑,不好作声。只见抽马与妻每人取了一条官杖,奉与张千、李万道:“鄙人别无相烦,只求两位牌头将此杖子责我伉俪二人每人二十杖,便是美意不浅。”张千、李万大惊道:“那有此话!”抽马道:“两位不要管,但依我行事,足见相爱。”张千、李万道:“且申明是甚么原因?”抽马道:“吾佳耦目下当受此杖,不如暗里请牌头来完了这业债,免得当场出丑。两位是必见许则个。”张千、李万道:“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小人至死也不敢胡做。”抽马与妻感喟道:“两位毕竟不肯。便是数已做定,解攘不去了。有劳两位到此,固然不肯行杖,请收了钱去。”张千、李万道:“尊赐一收回于知名。”抽马道:“但请两位收去。他日略略用些美意就是。”张千、李万固然推托,公人见钱,如同苍蝇见血,一边接在手里了,道:“既蒙厚赏,又道是父老赐少者不敢辞。他日有效着两小人处,水火不避便了。”两人真是无功受赏,头轻脚重,欢乐不堪而去。
元来他这老婆姓苏,也不是平常的人。原是一个娼家女子,模样也只中中。倒是拿班做势,不肯等闲见客。及至见过的客,他就批评道或人是好,或人是歹,或人该兴头,或人该落泊,或人有成果,或人没散场。恰象请了一个设帐的相士普通。看了气色,是件断将出来,却面前不十清楚说,背后说一两句,无不该验的。是以也名重一时,来求见的颇多。天孙公子,车马盈门。中意的早晨也留几个,及至有的来往熟了,欲要娶他,只说道:“目前之人皆非吾夫也!”厥后一见杨抽马如许丑头怪脸,偏生喜好道:“吾夫在此了。”抽马一见苏氏,便象一贯认得的普通道:“元来吾妻混迹于此。”两下说得投机,就把苏氏娶了过来。好一似桃花女嫁了周公,家里一发的阴阳有准,祸福无差。杨抽马之名越加著闻。就是身不在家,只消到他门里问着,也是不差的。以是门前热烈,家里喧阗,贵爵高朋,无一日没有在坐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