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不信,听取谈资。
别郡已过,将次到深州来。大守害怕武俊,正要阿谀得士真欢乐,好效殷勤。预先探听前边所颠末喜怒行动详悉,闻得别郡多因赔宴的言语行动,常常冒犯讳讳,不善承颜顺旨,乃至不乐。大守因而大具牛酒,精治肴撰,广备声乐,妻孥手自烹庖,大守躬亲陈列,百样整齐,只等副大使来。只见前驱探马来报,副大使头踏到了。但见:
这本话,却在唐贞元年间,有一个河朔李生,从少时体力过人,恃气好侠,不拘细行。常与这些轻浮少年,成群作队,驰马试剑,黑夜里来往太行山道上,不知做些甚么不明不白的事。厥后家事俄然好了,尽改前非,折节读书,颇善诗歌,驰名于时,做了好人了。累官河朔,后至深州录事参军。李生美风仪,善谈笑,曲晓吏事,又且廉谨明干,甚为深州大守所知重。至于击鞠、弹棋、博弈诸戏,无不曲尽其妙。又饮量尽大,酒德又好,凡是冥会酒菜,没有了他,一坐多没兴。大守喜好他,真是时候上不得的。
大守只这一出,被他惊坏,又恐怕是以触怒了他,连自家身子立不勾,却又不见得李参军触恼他一些处,恰是不知一个脑筋。叫着摆布伏侍的人,一一查问道:“你们旁观细心,曾看出甚么马脚么?”摆布道:“李参军自未曾开一句口,在那边冒犯了来?因是世人多狐疑这个原因;却又不知李参军如何便这般惊骇,连身子多主张不住,只是个颤抖抖的。”大守道:“既是这等,除非去问李参军,他自家或者晓得甚么冲撞他处。故此先慌了也不见得。”
冤业相报,自古有之。
当时成德军节度使王武俊自恃曾为朝廷着力,与李抱真同破朱滔,功绩甚大,又兼兵精马壮,刁悍非常,不顾法度。部属州郡大守,个个惊骇他威令,心胆俱惊。其子士真就受武俊之节,官拜副大使。少年娇纵,倚着父亲威势,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君。一日,武俊遣他巡行属郡,端的是:
只见未几几时,士真相个忍耐不住的模样,忽地叫了一声:“摆布那边?”摆布一伙人暴雷也似承诺了一声:“哈!”士真分付把李参军拿下。摆布就在席上,如鹰拿雁雀,楸了下来听令。士真道:“且收郡狱!”摆布即牵了李参军衣袂,付在狱中,来回话了。士真嘲笑了两声,仍旧欢乐起来。照前发兴吃酒,他也不说甚么原因来。大守也不敢轻问,战战兢兢陪他酒散,早已天晓了。
大守得他去了,如释重负,背上也轻松了好些。只可惜无端害了李参军,没处说得苦。太守记者狱中之言,密地拜候王士真的年纪,恰好恰是二十六岁,方知太行山少年被杀之年,士真已生于王家了。真是朋友路窄,本日一命讨了一命。那心上事只要李参军晓得,连讨命的做了事,也不免得。不要说旁看的人,那边得知这些原因?大守嗟叹奇特,坐卧不安了几日。因念他常日支契的分上,又是举他陪客,致害了他,只得自削发财,厚葬了李参军。常把此段因果劝人,教人不成行不义之事。有诗为证:
冤债原从隔世深,相逢便起杀民气。
大守叫人悄地探听,副大使起家了来报,再伺侯有甚么动静,快来回话。大守怀着一肚子鬼胎,正不知葫芦里卖出甚么药来,还替李参军希冀道:“或者酒醒起来,健忘了便好。”斯须之间,报说副大使睡醒了。即叫了摆布出来,不知有何分付。大守叫再去密查,只见士真刚起家来,便问道:“昨夜李某今在那边?”摆布道:“蒙副大使发在郡狱。”士真便怒道:“这贼还在,快枭他首来!”摆布不敢稽迟,来禀大守,早已有探事的人飞报过了。大守大惊失容,叹道:“虽是他冤业,倒是我昨日分歧保举出来,害了他也!”好生不忍,没计何如。只得任凭摆布到狱中斩了李参军之首。恰是:阎王必定半夜死,并不留人到四更。目睹得李参军做了一世名流,本日死于非命。摆布取了李参军之头,来士真跟前献上取验。士真几次把他的头,看了又看,哈哈大笑,喝叫:“拿了去!”